南京于我是一种比家乡杭州还要更为了解的城市,那是因为在杭州时大都是学习和玩乐,对于社会及人情世故从没有真正地去深入观察过。可对于南京,工作的需要让我有机会全面认识这个六朝古都。
初到南京时,给我印象深刻的大概就是她的方言了。因为在苏南只有镇江和南京现在是说北方方言,其他地方都还是说吴语。南京地处吴头楚尾,其方言本来就属吴语,可是自永喜之乱及随后的侯景之乱后,北人大举南迁,这些南迁的北人都喜欢定居在以建康(南京)为中心的长江南岸,且这些人一般都是大户人家,加上随从一家少则数十人。另外,明太祖时代将许多南京的平民百姓迁往云南,现在我们经常可以看到许多云南的人回南京寻根。这样经过多次人口的变迁,南京方言至少在明末清初时就已经不是吴语了。因为在1626年法国人金尼阁(Nicolas Trigault)为了让西洋人学习汉语,他写了一本书叫《西儒耳目资》,在这本书中他用来描述汉语的方言就是南京方言,而从他所注音标来看,当时的南京方言已经是北方方言了。
南京作为一个历史名城,及民国时期的政治文化的地位,使得她在近现代的变化发展相当快速。特别是民国的建都于此,南京引来了全国各地的达官贵人、能人志士。这些因素造就了南京成为江南唯一一座能杂糅南北、融通各方的城市,成为一个北不北、南不南的一个现代城市。许多南方人到了这里并不觉得她是北方,是因为地理的因素;许多北方人到了这里也不觉得她是南方,则是因为语言的因素。
说到语言,南京方言的声母和韵母和北京话基本一致,出入不大,声调有点不同,南京方言多一个入声,这是吴语的残留。但平上去的调值与北京方言不同,尤其是上平声和去声的调值正好与北京话相反;比如北京话的上平声调是平的,而南京话的上平声调却有点像北京话的去声,不过下降的动程没有那么大,略短些而已,而南京方言的去声的调值却是平的。下平声和上声,南京方言的调值动程与北京话一致,不过也是略短些。
对于我来说,初到南京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南京方言里的今天 、明天等词语的发音,比如,说“今天”,南京人(是指那些老南京人,当然今天的南京年轻人已经不这样说了)说“个儿个”,“明天”说“没儿个”。这是一种非常有趣的儿化音,这种儿话音在吴语里(杭州话除外,因为杭州曾经南宋迁都于此,北方方言在杭州方言中也留下了很多痕迹,但杭州地处吴语中部,且南宋是个短命的王朝,所以杭州方言至今还是吴语)是听不到的。另外,还有一些韵母的发音也同样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比如a韵母,南京人往往发成比o大一点比a小一点的圆唇的倒a,因此叫“妈”听上去好像是去声的“磨”(因为南京方言的平声听上去是去声),当然外地人要学好这个音必须要掌握一个要领,那就是把嘴尽量扰圆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