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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爱如灯——写在父亲节
   


父爱如灯

——写在父亲节

文/空因

 

今天是父亲节。我一大早就爬起来,匆匆写着这篇文章,用来表达对父亲的深沉的爱和诚挚的感激之情。

父亲生在一个民族资本家的家庭,小时候的生活环境相当优越。他是家里的长子,人很智慧,学习成绩特别优异,品德又很好。所以,深得他的祖父的欢心。可以说,父亲的童年是过得相当惬意、快乐的。直到1949年他家的财产被全部没收,他美好的生活才告结束。

从天堂掉进地狱的父亲,却并没有消沉,反而在小小的年纪,就一边苦读,一边帮助家庭分担起重担来。他读初中的时候,就提着篮子走街串巷地卖南瓜、红薯,或者挑着一担重重的煤炭,跋涉到几十里外的地方去卖,就为了能帮家里挣两分钱来糊口。

父亲上中专时,曾穷得只有一条裤子,洗了这条裤子后,如果它没有及时干,就得去找同学借裤子穿。父亲参加工作时,身边还带着弟弟,让他跟着他有口饭吃。父亲那时总是拼命地省吃俭用,将从牙缝里挤下来的粮票和钱统统寄给他乡下的“地主婆”母亲。可惜,父亲后来才发现,这些救命的粮票,大多都被大队的领导们私吞了,他的母亲和弟妹们收到的微乎其微。父亲曾多次对我说,他出身书香门第、大家闺秀的慈爱母亲,是他一生中最敬仰的人。让祖母在含辛茹苦和屈辱中度过后半生,这是父亲永远的心痛。

博学多才的父亲,因为地主崽子的家庭成分,一辈子受尽了不平等待遇。他娶了“贫下中农”的母亲。母亲天生不爱做家务事,所以家里的大小事情,都是父亲这个资产阶级的后代在默默操持着。我们三个兄弟姐妹,从小也特别亲近父亲。尤其是我,一天到晚,总是“爸呀,爸呀”地叫个不停。爸爸单位里的人,都笑着学我奶声奶气的语调,他们说我是父亲的“影子,”无论他走到哪里,我就牵着他的衣襟跟到哪里。

我们的母亲没有工作,家境一直有些拮据。父亲为了改善经济环境,在我小学还没有念完的时候,就独自去了喜马拉雅山下的定日县援藏了。他一走差不多就是五年。这五年,对于我和我的兄弟来说,是最难熬的五年。不上学的时候,我们总是站在围墙外那条孤独的马路上,眺望着远方,期盼父亲快点回来。

我进入高中那一年,父亲终于回来了。我们全都大大松了一口气。父亲是搞气象预报的。每天下午三点,他会准时通过无线电发报。而那时,从他的办公楼里,美丽忧伤的乐曲“梁祝”,总是伴随着他的发报声同时响起来。那个时候,我总是坐在楼下,痴迷地听着那奇妙的音乐和父亲发报的滴答声。直至今天,我依然特别喜欢“梁祝”,不仅因为它那令人感伤的美丽,而且这段音乐往往让我心里上有种安全感 ——父亲正坐在那里,天塌下来,我也不用害怕了。

从小我就知道:父亲跟我所认识的叔叔伯伯不一样。他只要一有机会,手里总是拿着一本书在念着。湖南夏日的晚上,总是热得像蒸笼一样,大家都摇着蒲扇坐在院子里乘凉。而父亲,却总是躲在他的办公室里看着书。有一个晚上,全单位的大人都被组织去看一场电影了。我走进父亲的办公室,发现他在啃着一本日语字典。“你为什么不去看电影要读这个呢?”我纳闷地问。要知道,那时候四人帮倒台不久,我的周围,几乎还没有一个学外语的人。“那些洗脑的电影有什么好看的?”父亲小声说,“只有知识才给我们力量。”

什么是洗脑呢?那时候我根本不明白,多年后,我明白了,更不得不惊叹父亲当时的政治远见和思想深度。一个体制可以控制一个人的生活,但是,到底又有什么能够真正控制一个自由的心灵呢?

许多年后,我学日语专业时,我带到教室里用的日语字典就是父亲当年读的那一本。我的日语老师曾拿着它好奇地翻了又翻,“赵さん,这是你的吗?”“不,是父亲的。”“怪不得你的学习这么好,原来是因为有这样一个勤奋的お父さ”那个老师感动地弯了弯腰。

在念大学之前,我的学习并不是很好的。读高中时,我做着作家的梦,将学习弃置一边,曾让我的父亲大伤脑筋。我的弟弟(赵小赵)更甚,他读初中时就想弃学从文,父亲不知道下了多少功夫,才让我们勉强读完了该念的功课......我的弟弟,现在在中国也成了一个颇有些名气的作家和编剧了,正在热播中的“神秘人质”就是他写的。当我和弟弟谈到父亲当年逼我们学习的那段经历,我们依然忍不住大笑。“如果不是父亲,我们绝对没有今天......”我们总是忍不住这样说。

我21岁那年,因为一次巨大的车祸而几乎丧命。在生死线上挣扎的我,心里念念不忘的人就是父亲。那时的县城医院认为我伤势过重,不愿意接受我。是父亲,果断地联系上省城的急救中心,连夜将我送上手术台。

几十个小时的大手术之后,我终于被抢救过来了。我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笑脸,也是父亲。接下来疗伤的岁月,也一直是父亲陪伴在我的身旁。我浑身上下打着厚厚的石膏,在床上躺了整整十个月,连身都不能翻。这十个月的每一天中,都是父亲在不辞辛苦地照顾着我,直到我拄着拐棍回到学校。母亲说,我走后,父亲还常常在半夜三更猛然跳起来,叫着我的名字,说仿佛听到我有危险,需要他的帮助。

我在加拿大立足下来后,立即帮助父亲移了民。我的朋友们的父母们,都嫌加拿大太寂寞、太清静 ,不好玩。只有我的父亲,特别钟情于这里。他不喜欢跟人家聊天,而往往将时间花在图书馆里或者电脑边上。在温哥华,父亲几乎没有任何社交生活,但他却过得相当快乐、充实。父亲对世界历史、地理、政治、经济、文化等不但相当有兴趣,而且往往有他独特的见解。当他深入浅出地分析世界大事时,他敏锐的思维和独到的观点往往让我那些有硕士、博士学位的朋友们大吃一惊。

我的先生是西人,父亲跟我们一起住,我们三个相处得很好。我的先生总是说,“我爱你的父亲超过爱我自己的父亲。”洋女婿跟岳父同住一个屋檐下,且相互之间情深似海,这,不但对于西方人,对于中国人来说,也是相当难以置信的。

我在UBC读研究生时,父亲和我的先生那时还住在Edmonton。他们俩朝夕相处,一同做饭,一同工作、学习,日子过得非常融洽。我曾经还担心我不在的日子里,父亲会有些局促。结果证明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父亲小时候上过天主学校,在那里打下了一些英文基础。以后他又坚持自学,几十年如一日。那时候还没有录音带,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背字典。我喜欢读字典的习惯,就是从他那里学来的。记得母亲以前总是笑他,“学这些破东西有什么用?还不如到园子里去种点菜来得实在。”父亲就说,“只要是知识,有一天,总会用得着的。”果然,还真让他说中了 ——几十年后的今天,在父亲75岁的时候,他还在用着他忙里偷闲学来的东西!

父亲对我们的期望很高,但他的期望不是那种世俗的期望。他从来不希望我们赚大钱或者出大名,他总是说,“做一个有思想有理想的人就好了,我们不求那些身外之物。”别人对我写诗不以为然,只有父亲,总是支持我的一个。有一天,我叹着气对他说,“爸呀,你女儿这辈子大概就只能做个诗人了。你不失望吗?”他就说,“做个诗人已经很好了,有多少人能够做个有思想的诗人呢?你的诗歌就像一股清泉流进干涸的沙漠里。你如果能够启发几个人,就已经非常不错了呀!”

我在新浪博客上发表诗歌的时候,第一个点击“喜欢”一键的人,总是我的父亲。父亲不但支持我写诗,而且他自己偶然也写写诗歌和文章。有一次,他写了一首诗歌,洋洋洒洒好几张纸,像个小学生似地谦卑地拿给我看,要我“修改修改”。我笑着说,“诗倒是写得很好,就是太长了点。”他搓着手呵呵笑起来,“哎呀,比起普希金的诗,这算什么长呀?”

头两天,我心血来潮,去借了一把吉他,打算学一点基础知识。一个了解我的好朋友,她知道我是个最没有耐性且笨手笨脚的人,就笑着打趣说,“哎呀,我猜这不过是你三分钟的热情罢了。”

我回家拨弄了一下琴弦。果然,三分钟没到,就有些失去耐心了。父亲就说,“女儿呀,我们要打破你的朋友的预言。让老爸先学会吧,我学了再来教你。”于是,一辈子从来没有摸过吉他的七十五岁的父亲,竟然照着网上的教程,一点点地学起来。他的手指头跟我的一样,又短又笨,但他却不厌其烦自得其乐地研究着、练习着。好笑的是,我的先生也借了一本吉他入门书,在一旁啃着。我只怕,他们俩很快就学会了弹吉他,唯一不会弹的,就是我这个宣布要学它的人......

父亲这个地主崽子,一辈子所受的磨难巨多。那些伤心的往事,我暂时不想说了。以后让父亲在他的回忆录里去说吧。我曾经给父亲和祖母写过几首诗。下面的这两首诗,或多或少可以体现一点他们当初的痛苦和曲折经历:

秋夜的路上

给一个母亲和她的儿子

文/空因

 

在这异乡的秋夜里

海水已经漫上来

灯光和月色一样迷蒙

鸟儿都回巢了

树叶也安静下来

 

在这异乡的秋夜里

旅人都已歇脚

门窗都关上了

火在壁炉里跳跃

猫儿也蜷缩着睡了

 

在这异乡的秋夜里

坐在窗前打盹的你

忆起多年前一个漆黑的秋夜:

在一条窄长的乡间路上

一个满身肮脏的少年

挑着一担空箩筐

匆匆赶在回家的路上

而他含泪的母亲

正斜倚在那茅屋的窗前

举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急急地朝他的来路上张望

 

少年的口袋里有挑一天煤赚来的五毛钱

他舍不得用它来买吃喝

他要将那张带着他体温的钞票

亲手放在母亲颤抖的手上

而那两鬓如霜的母亲啊

她的锅里蒸着一个仅有的红薯

她舍不得吃它

她要用她颤抖的手

将它递到儿子的手上

看着他

含泪吃掉

 

少年和猫头鹰

给一个母亲和她的儿子

文/空因


一个少年

脖子上挂着一只破旧的帆布袋

匆匆赶着路

 

袋子里面装着已经干枯的浆果

那是他一路跋涉,从灌木上摘下来的

只因为母亲最爱吃它们

 

他推开黑黑的屋子

里面既没有灯也没有火

他喊了声母亲

回答他的

只有蝙蝠的振翅声

 

将他推上一条

蒺藜小径

爬满荒草的坟墓

迎接了他慌乱的脚步

 

村里的人都在忙着

谁也没有留意那个沉默着

将浆果一颗一颗

埋进土堆里的少年

 

只有一只蹲在树桩上的猫头鹰

将脖子扭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圈

静静地看着,含着泪水

 

 

我们的暑假将在西班牙度过,父亲也将与我们同行。我的先生特意从图书馆给他借来了一本有关西班牙的书。晚上,我们坐在灯下,我先生看他的美国足球赛,我读我的书,而父亲,则卷着他的不听话的舌头笨拙地学着书里边的西班牙语日常单词。一家人坐在灯下,唇上挂着对这简单生活的满足的微笑。

有人曾说:父爱如山。在我的眼里:父爱如灯。当我寒冷、困惑的时候,当我生活在黑暗、无助中的时候,父亲温暖、明亮、充满爱的灯光总是静静地照着我,直至永远。


 

 空因 2013年6月16日清晨于温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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