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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江亭外锦水流, 荷花池畔老雀啾。 问君几渡关山月? 一重大洋已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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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革命(46)
   

十二

黎明走进旅政治部的房间,看到只有谢富治一个人,感觉很冷。

谢富治咳了一声,低着头说:“你很难过,我理解。其实我自己也很难过。现在是战争时期,过去的就算过去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不能被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绊住脚,还得打起精神往前走。”他指指桌上的东西,又说:“这些是邵英的遗物,你拿去处理掉吧。”

黎明看见桌上放着一套学生装,一个笔记本,一支破旧钢笔和竺青的那个玉磁小酒葫芦。他拿过笔记本,随便翻了翻,发现上面字迹潦草,写着一首绝命诗:

冷月如钩,

晓风残送,

关山几度春秋。

铁马冰河追李陵,

青冢不见芳草留。

顿足撕发悔悔悔,

无奈水长流。

 

囚室漏夜风寒,

霜轻雾淡晨炊烟。

一腔热血挥手去,

孤愤说难笑共产。

长恨长剑悲长歌,

黄沙尽头处,

尘埃落定汉江南。

黎明无言,他捧着邵英的遗物,想马上离开房间。但终于忍不住,回转头,哽咽地大声叫喊:“谢政委,你知道他是冤枉的呀。”

谢富治脸色骤变,来回跨了几步。然后,厉声对黎明喝道:“黎明同志,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绘画绣花做文章。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烈行动。我们今天冤枉一个人,这不是残忍,而是为了明天的胜利,为了明天不再冤枉更多人。无产阶级不是天生的铁石心肠,我们也是人,也懂得起码的感情。但我们更应该明白,只有无产阶级的最后胜利,才能铲除所有社会悲剧的根源。黎明同志,你要记住:一个真正的革命者,绝不能让感情左右自己的理智。”

他怒气冲冲走到门口,身体好像晃了晃,连忙伸手扶着门框,低声哀嚎:“我是有机会派他执行别的任务,如果他不参加那次白屋会议,该多好。三八五旅知识分子本来就不多,红军时期加入的更少,军政双全,军政双全呐。”

这是唯一的一次,黎明看见谢富治的眼睛落下了泪水。

 


十三

村东头有一眼窑洞,正对操场,是宣传科用来堆放器材,白天开展活动的地方。靠窗的房间放着一张书桌,书桌旁边放着一张单人木头床。主要是方便晚上有人在这里写点东西,一般大家都不住这儿。

这天晚上,黎明一直呆在这儿。天很冷,但没有风。他想写点日记,刚写了‘年月日,天气:晴’几个字就再写不下去。

突然,他听到轻轻的敲门声,有些诧异,便被衣来到门口,打开门。黑暗中辩不清是谁,就听到嘤咛一声:“能进屋坐坐吗?”

原来是竺青。

黎明默默地让开道,竺青径直走到床前坐下。黎明把门带上,但没有关死,然后也坐到床前,坐在竺青旁边。两人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就闷闷地坐在那里,看着油灯旁边放着的邵英遗物。油灯火苗直直的,没有一丝颤动,照在成片剥落的粉墙上,映出一个诺大的暗橙色椭圆,看上去像一面年代久远的锈蚀铜镜。铜镜上面有一只黑色的壁虎正慢慢往上爬。

“是他参军前穿的吗?”竺青身体一动不动,也没有任何表情。

“是。我们去西安考学校的前几天,他妈妈连夜挑灯赶出来的。”黎明知道竺青说的是那套学生装。邵英对母亲感情极深,所有一直把这套衣服保存得很好。

“不是说,他家很有钱?”

“胡说八道,”黎明声音低得来只有蚊子才听得到:“他爸是个走村串巷的小货郎,整天在外奔波,家里就邵英和母亲相依为命。平时,街坊邻居都不大瞧得上她俩娘母。”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半晌,黎明才说:“眼下乱纷纷的,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把东西送回他家?那个小葫芦,”黎明顿了顿,又说:“原来就是你的,你拿回去吧。”

“还这么在意?”竺青好像笑了笑:“就是个玩意儿。喜欢,你就留下。”

黎明没有回答。

“他比你强。”竺青转过头,看看黎明,嘴角依旧好像带着笑意:“积极,奋发,不服输,有追求,有向上的目标。当然,还爱开点儿玩笑。”

油灯的火苗依然笔直的,纤尘不动。只有墙上的壁虎停一停,继续往上爬。

“我有点冷。”竺青低下头。

黎明把肩上被着的衣服取下来,搭在竺青身上。竺青身体突然一倒,扑进黎明怀抱,叫了声:“抱着我,我冷,我害怕。”开始失声痛哭。

黎明就像被电流击打,吓了一跳。竺青的身体如同溺水般虚弱,在自己怀中漱漱颤抖。黎明是想像个英雄那样出手保护,却不知道出手何方。周围如此的空虚,何处是个抓拿。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姑娘的身体紧紧抱住,但越抱得紧越感觉四肢无力,怎么也使不出劲道。他好像要把两个手臂如铁钳般嵌进对方挣扎的肌肤中,才能克服内心无法克服的恐惧。

“别怕,他特殊,太直,有点太冲。是的,也许是,有点冲。我们不同,完全不同。”黎明说话时,觉得自己的上下牙齿也在打架。他越说声音越小,越哽咽:“我要是他,也不会甘心,不会呐。”

这是火红的共产主义烙铁在黎明心中留下的第一道烙印。

竺青咬住黎明的手臂,竭尽全力要堵住自己的哭泣。她想压抑自己,得到的却是更猛烈的爆发。她那剧烈震动的身体,好像摁住了几世仇人的复仇女神,直要把黎明整个儿地摇散架。

“别再说他。不许说,”竺青攒着小拳头在黎明背上绝望地捶打:“我要你,你不是在意我吗?你偏不说,要叫我说?我是女人,说这样的话,还怎么见人?”

黎明猛然用双手抱住竺青的脸蛋,凶巴巴地注视着任人摆布的女孩。他的头突然往下一扎,嘴唇狠狠地贴在对方嘴唇上。

就在那一刻,黎明和竺青意识到,在他们中间横亘着的一堵高墙消失了,以前所有的自卑突然失去了现实基础。他们不过是普通人,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常人。那个奋发向上,高不可攀的榜样不应该,也不是他们梦寐以求超越的目标。他们需要的是常人的生活,常人的情感,常人的安宁和常人的平庸。

 

十四

黎明和竺青走出房门时,发现白丁独自蹲在门外抽烟。黎明这才想起,白丁回来后一直住在这间窑洞里,顿时感到十分尴尬。

白丁好像没什么,把手中的烟蒂扔掉,提着外套站起来,似乎满不在乎地说:“邵英的故事我问清楚了。他老兄也不算太冤枉。当然,冀南失败不是他的责任。部队被包围时,支队司令员慌了神,处置错误导致全军覆没。可惜,邵英当时没有牺牲。他突围出来,误闯入国民党军的地盘,被人家缴了械。记得抗战刚开始,我们和秦麻子收编的那支部队吗?后来有一个营叛变。那个营长现在当了团长,正好认识邵英。其实,那家伙挺喜欢邵英,没叫他干什么坏事,就把他留在团部当了文书。我们把这个部队解决后,意外发现堂堂太行英雄,居然干上了国民党的文书。这事情就闹大了。邵英是不死也得死。”

“那托派是怎么回事儿?”黎明问。

“徐步的事你清楚。还有一位李达,和我一道都是北平来的学生。李达和徐步差不多同时出的事儿。哥俩死后总得有个交代,所以上面就给归一块儿了,还定了个托派。其实,他们那会儿也就刚参军,只怕连托洛茨基是谁都不清楚。何况邵英根本不认识这二位,成立个鬼的支部。”

“好在,以后不会有人想起他们的名字。”黎明唏嘘道。

白丁用奇怪的眼神看看黎明,然后冷冷地说:“当然,除非是当笑话。”

 

十五

一九四一年的冬天异常寒冷。太行山根据地粮食奇缺,物资供应极端匮乏。黎明他们面临的主要问题已经不是如何打击敌人,而是如何生存下去。在日本人的残酷进攻下,许多人都在担心,游击战争还能不能坚持下去,八路军会不会走上东北抗日联军的老路。

中国的时钟好像停滞了,然而,世界的局势却在飞速改变。十二月七日,日本联合舰队偷袭珍珠港,美国,英国对日宣战,太平洋战争爆发。从此,日军再不可能集中全力对付中国共产党的敌后抗日根据地了。几乎与此同时,在地球的另一端,苏联红军对兵临莫斯科城下的德军发起了期盼已久的大反攻。只要苏联不垮台,中国共产党就不会失败。对于黎明和他的战友们来说,这无疑是黑暗中初现的一抹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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