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有多苦呢?當時的T大基本上就是個工學院,女生只有百分之十幾。很多T大的男生無處發泄青春的躁動時,喜歡跑到當時還荒蕪的圓明園吼幾嗓子。往往驚起一群群的野鴨子。運氣好時,還可能驚起一對野鴛鴦,沖他們叫:“嚎什麼呀,神經病啊?”野鴛鴦通常是從附近幾所校園飛出來的大學生。
雨也喜歡在課外鍛練時間,到圓明園做一些越野跑和哲學思辯。他一直覺得,有些人發情時喜歡像貓兒一樣嚎叫幾聲直接導致了卡拉OK在一些地區的流行,而有些人發情時喜歡像鳥兒一樣展示鮮艷的色彩導致了鮮花在另一些地區的流行。但不管是哪兒的人,都有一點迥異於其他動物。那就是,其他動物只在一年的某一個季節才發情,而人卻可以不分季節,不分時間,甚至不分場合地發情,所以非常的 un-predictable。
雨開始了在桃花不盛開的T園尋找桃花源。
很快,雨便找到了他的桃花源,那就是學生食堂的舞會。說到舞會,不得不提一下雨第一次參加舞會的情形。
那是八零年十一。剛剛上大學的雨回到大院的家,剛好趕上單位舉辦的國慶舞會。舞會還沒開始就擠滿了人,鬧鬧嚷嚷,場面非凡。音樂一響,場上唰的靜了下來。一曲奏完了,愣是沒人敢跳。第二曲又奏響了,舞池仍是一片寂靜。終於,一個男子大膽地走進了舞池,大家都很欽佩地盯着這個勇敢的人。只見他穿過舞池,走向另一邊的人群,卻沒有請姑娘,而是很堅定地穿過人群,向廁所走去。“嘩”的一聲,人群笑開了。
終於,一位後來也曾位及人臣的留蘇副博士,帶着漂亮的妻子,串聯了幾位中年工程師夫婦,上場跳了起來。要知道,那個年代的工程師可是比現在的教授還要稀缺呢。看着那些翩翩起舞的文革前畢業的老大學生們,雨得出了一個結論:交誼舞是高雅的。
於是雨跟着“要背叛自己出身的階級”的女孩兒學起了跳舞。他那時只盼在三個月後的元旦舞會上能用上。你別笑,那個年代的生活節奏是很慢的,沒有什麼快餐,速遞,速配,閃婚,~,什麼的。比如一個男孩兒錯過了向心儀的女孩兒表白的機會時,往往會想:“等元旦吧~,等春節吧~,等五一吧~,等十一吧~。”如果這個女孩兒恰好不在本市上學,那就更慘了。只好企盼“等寒假吧。”結果寒假沒碰上面。只好又企盼“等暑假吧。”結果暑假的一次碰面又沒有勇氣說出來。幾年以後,終於在一個精心設計好的場景,向姑娘表白了。看到的卻是一雙幽怨的眼睛,“我等了你這麼多年,你都不開口,三個月前,我已經答應別人了。讓我們做好朋友吧。”
元旦舞會終於到了,在一群舞姿高雅,風度翩翩的老大學生中間,活潑地閃動着一對帶着校徽的年輕大學生。可惜那百分之九十的只能站在場外觀看的眼裡讀到的不是新一代的成長,而是下一代的墮落。一時謠言四起,雨再也沒有回到大院跳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