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妖女”已经睡熟了。天上,月亮又若无其事地从云里钻了出来。突然我想起了贼汉子陈玄风!半晌,才不好意思地在心里跟他说:“贼汉子,请不要怪我。我守了你好几年,还为你死过一回。可老天偏又让我遇见了他。他,救了我一命。”
其实那天在墓室里,我已经对“妖女”产生了怀疑。一个视琴如命的琴魔却敷衍地跟我说什么琴丢了,这怎么可能?还有“她”戴的面具,一定是要掩盖脸上的什么不同,否则以“她”魔琴的威力,绝不会怕武林里任何人认出“她”来,必是怕我看见什么。果然,刚才我在“妖女”前额发际,不经意地发现了一小块儿红色的胎记,否则都把这事儿忘了。还有“她”身上没有了那难闻的香气,却在那天额头带汗跑回客栈时散发出男人的气息。“她”哪里是去找男人,应该是找了他师父纤柔手说些什么。到了齐家坞,为什么“她”在琴韵面前女扮男装得那么逼真,因为“她”就是男人!直到我要离他而去,“她”又在背后紧紧地抱住我,我因为没有躲,竟然在她身上感受到了男人!
这一切,应该都是“她”和“她”师父的安排,想利用我的无敌杀手来夺取魔琴。而只有化妆成“妖女”才有接近我的理由。其实“她”何须化妆,“她”根本就和真正的妖女长得一模一样,因为“她”与妖女是同胞所生的姐姐和弟弟。当年她们父母遇难,姐弟二人携琴逃脱,半路上,弟弟王雪松跑丢了,偶然被纤柔手救走。姐姐王雪梅一人逃到了鹰愁崖,只说要与那祖传的魔琴一起死在那个洞窟之内,谁知却偶然在洞窟深处的古墓里发现了失传的琴学秘籍《太古遗音》!凭着父亲对她在琴学上的熏陶和自己的天赋,还有右手天生的六指,而她弟弟王雪松也是六指,却生在左手,也被我看破。只见这王雪梅左手按弦,右手抚弹,世上抚琴有八个手法,可她用第六指竟悟出了第九个手法,奏出了无上魔音!从此这张魔琴的威力远胜往昔,天下无敌。开始,她只想用魔琴报杀父之仇,一时仇人杀尽,她恨犹未消,接着荼毒整个武林。哪里知道,这魔琴之威乃邪恶所集,藏琴之人,一生杀念,便不可止。如风中火,火中油,愈燃愈猛,更由恶生邪,直到魂魄与之俱焚。王雪梅因之嗜杀不已,即其恶;还迷恋上女色,即其邪。从此邪恶交炽,从一个侠女变成了妖女,而不能自制。
当“妖女”,不,当王雪松得知姐姐所为,几次去劝她,皆枉费言辞,几至反目。雪松懊丧之余,却遇见了正被他姐姐这个妖女折磨着的我,偏又义无反顾地爱上了我。可惜我那时眼睛已经瞎了,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洞外深涧里的流水跟我一起度过永远黑暗的晨昏。这正是为什么我一听那流水就觉得耳熟的原因。最后雪松对他姐姐彻底失望了,深知人一入邪魔拔出也难,于是告知他师父纤柔手,从而一个夺取魔琴拯救武林的计划开始酝酿了:
首先,他们需要一个杀手。因为雪松的师父纤柔手只精通琴学和医学,却全然不谙武功,雪松的武功虽是幼年家传,但远不足与高人过手。在听到武林传闻中我被欧阳锋一掌打死的情节时,纤柔手判断我其实没死,而是血淤。我恩师黄药师当时过度悲伤,旁边的人又七忙八乱地分了他老人家的神,才没顾及。谁知这纤柔手的手不仅能琴,更能回春,竟然还治好了我的眼睛!没见到他之前,在我的想象中,他应该一位谆谆长者,可他居然那样训斥雪松,还不问青红皂白血口诬人!还能一掌打碎端砚,难道他其实有惊人的武功却一直深藏不露?
正想到这儿,忽见远处树后有个白影一闪,我心中不由生怒:“大胆!你怎敢偷看别人。。。” 想飞身去追,却来不及着衣,这时白影早飘然而逝。再过去细看,却见树干上用小竹签钉着一张纸条,上面写道:
月下纤纤柳,涧中柔水深。瑶琴手亲抚,何必假他人?云中闲客
哼,偷窥他人,还敢写几行烂诗留名?再细看那诗,还是读不出端委,心想不如等天亮了让雪松看看他写的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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