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 (摄影为安妮宝贝)
暴风雪的深夜,很冷,多伦多的每个屋檐下都会有暖气;不会有中国南方冬天的阴冷和潮湿,又快到圣诞节了。
在离开中国前,在我到上海之后,几乎每个圣诞节都是和你,J和F一起度过的。2000年的冬天,是我第一次到上海,我们一起吃火锅;那么长的一个桌子,我是最后到的;因为是第一次出来见人,大近视眼的我不好意思带傻乎乎的高度框架眼镜,就在一片朦胧中外加火锅的水汽中恍惚见到了传说中的大家。很奇怪的是,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你们,但是我却能够一个一个名字去对应到人身上,大家笑成一团;J那天一根一根地抽烟,后来才知道是因为感情的问题,而你却是主角;虽然你也是最后才知道。
在这之后,就开始慢慢熟悉了。还记得F带我一起去你们的实验室,一台又一台的电脑,在房间中央有一个奇怪的机器,人可以坐在里面,很像时空机器里面的那副怪样子,你还在那里坐着开我和F的玩笑。
那时候我喜欢做饭,又喜欢招呼好朋友过来吃饭。你后来就变成我家的桌上常客了。每次做好吃的,或是饭菜做多了,就总会一个电话,你骑着破单车就乐颠颠地过来,夏天热,每次你进门都会被我勒令先去洗脸;然后过来拿碗和筷子。有一次中午,我用新买的大片刀切西红柿,结果一不小心手掌一块肉被削掉,我还若无其事跟你讨论怎么水龙头冲了半天血还是汩汩流个不停,结果被你押着去卫生所缝针;那次的缝针不打麻药,钢针穿过皮肉和线在肉上打结的感觉,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估计你也不会忘记那天有个傻丫头是如何在卫生所嚎叫把隔壁的医生都给嚎出来了吧。。。
后来,你对我们说日本的那个做智能机器人的公司招人;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你已经过五关斩六将完成日语的简单培训,远渡东洋了。
再后来,每一年,樱花盛开和雪花纷飞的季节;全日空的空姐们会雷打不动地见你两次,而我们,也会跟你短暂相聚;因为每次你都会在短而不能再短的时间里劈开一半,返乡去看望父母,所以呆在上海的时间,就像飞机起飞和降落的瞬间一样,一闪而过。
在日本的日子,5年。
每一年你回来,总会像圣诞老人一样,给我带回来很多神奇的礼物;你的礼物,每一件都非常贴心,实用而温暖;而我,也像盼圣诞老人一样,盼望每次你回来后藏在背后会是怎样的神奇。
有一年,你登上的富士山。每个登上富士山的人就好像登上长城一样,会发一块厚厚的原木牌子,上面有彩绘的富士山拴着小铃铛,用日语写着“我登上富士山\";有次我回国的时候坐在飞机上,机长在例行通报完毕航线之后对大家说,现在大家顺着左手边的窗子往下看,是日本的富士山;那次,是富士山离我最近的一次;不过没关系,我有你送我的木牌子。那块牌子跟随我漂洋过海,挂在每个我住过的房子的门把手上,每次门一开一合的时候,都会发出清脆的声响;让人心里踏实而快乐。
还是那一年,在富士山上,有个手工做木质日本玩偶的人,很有名;娃娃的底部会有特殊的印章,画工也细腻很多;也许是那个娃娃太深入我心了,以至于我保持和日本娃娃同样的发型,3年没变。
有一年,你给我带回来手工的仕女扇,蓝色的布面上面有飘逸的毛笔字;清雅秀丽;还有纸艺的小兔子茶杯垫,色彩柔和的绢纸,一片一片裁开,精致得让我收藏在盒子里,从来不舍得拿出来用。
有一年,你的钱包不在身边,遗失了一件行李。在机场,你用身边仅有的钱买了一个黑脸的PUG毛绒小狗,那个小狗后来送给了我一个同事,做我们这一行工作起来晨昏不分,她只得忍痛把小狗送给朋友,夜半醒来因为想念小狗,她总是一哭就是一晚上;因为她的小狗就是PUG,所以我想了又想,临别离开上海的时候,把小狗送给她了。
有一年,你去日本庙里求来的那一年的平安符,让我珍重地挂在车里,每次开长途的时候,我总会用手碰碰它,我知道,它会保佑我的。
5年中,每一年你从日本回来,都会和J,F我一起喝酒。能一起醉上一场甚至是我每一年心里面最大的盼望,那种彻底的、酣畅的、疯狂的、大笑的、大哭的喝醉,是只有和你在一起才有的;在我今后的人生里,也许还会喝醉,但是再也不会有那么痛快的感觉了;也不会那么那么从心底盼望着喝醉;也再也找不到想一起喝醉的人了。。
我对你的感情,一直以来,就像亲人一样;没有任何不自在,没有任何别扭和生分,过了多少年,想起你的样子,想起你和J,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好像从来没有分开过。我知道现在因为种种、这些那些;因为我和F的缘故,万事不能再回从前,无论如何,时间会更改,但是有些东西刻在那里,刻在脑子里,是不会变的。
你在博客里面写着,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也许是吧,只是有时候,相聚,不知道是他年他日了。
PS:听闻你和J的喜事,在这里恭喜你和J,祝你们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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