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 日 今天是老杨的祭日，二千十三年五月四日，老杨到另一个世界去了，至今已三年了。 老杨大名叫杨虎臣，大学毕业后响应号召就去了边远山区，这一去就是二十几年。后来出山了，然而他习惯了钻山沟，很难适应城市生活，不久又辗转大江南北。一生参与过好几个国家大型重点项目的建设。 退休后的老杨身体一直很好，快七十岁的人了，早上起来，还能舞上一段棍操，翻、转、腾、挪看不出身体上那个部件有丝毫的迟钝。喝酒、吃肉不输年轻人。 就是感觉身体好，老杨才不愿在家闲着，找机会总想出来发挥些余热。 他和老伴俩人的退休金加起来每月能近乎拿到一万元，加之几十年在山沟里养成的勤俭习惯，基本上过日子不再为钱发愁。三个孩子都有了各自的工作和家庭。老大是共和国一个县的县长，老二在一所中学当人民教师，老三从小就被他宠坏了，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社会上晃荡了几年，最后带着媳妇跑到外国定居了！ 按常理，他应该待在家里陪着老伴享受退休生活，赏花养鸟，含饴弄孙，或者写个回忆录什么的来安度晚年。 几十年的野外生活养成了他生活的“独”，闲在家里反倒不习惯了。 深山沟里的生活一般是辛苦的。缺水、断电、通讯不畅那是经常的事，一不小心遇上个头疼脑热的，那更是麻烦。除非你是领导或特权阶层，否则不可能享受“特殊”的照顾。尽管从来没享受过被特殊照顾的滋味，但老杨还是喜欢这种艰辛的野外生活。 有人说老杨是爱钱不爱命。和他打了近十几年交道，没有觉察出老杨把钱看的有多重。 计划经济那会，“拖油瓶”的同事不少。那个同事家有了困难，他知道后都会很主动爽快地拿钱帮助，还与不还他从不计较。二千八年四川大地震，他在原单位的退休办给灾区捐了一万多！ 他的捐款数远远超过了当时年薪五十万的单位领导，事后单位领导还派退休办的人专门找他谈了一次话，说他的行为让所有领导难堪了！ 现今的厉害国，金钱和权力已经成了衡量一个人成功与否的标准，为了钱退而不休的也大有人在。 好多老专家、老技术人员，干了一辈子工程，到退休了家境还是很窘迫。当年他们只知道为党做贡献，忽视了投机钻营和感情投资，错过了许多提升和挣钱的机会，也忘却了对子孙的培养，最终殃及到了下一代。为了满足不肖子孙日益增长的物质需求，还得拼老命出门挣辛苦钱！ 那些曾经“指点江山”的人，比起老杨来说不应该缺钱。但他们也整天为钱忙碌着。作为个人喜好，这本无可厚非。可恨的是他们为了遮羞对钱的贪欲，往往打着为祖国奉献余热，为年轻人技术把关的招牌。似乎离了他地球都要停止转动了。真不知道如果哪天他“驾鹤西去”，共和国还能不能再搞建设？ 为了钱，好多人绞尽了脑汁。也许他们真缺钱！！！ 见过老杨的人都说，他那身体条件活到九十岁没啥问题。但是老杨七十岁不到就走了。 几十年的生涯，养成了老杨办事认真，遵规守矩，坚持原则，实事求是的道德素养。按说这样既有工作经验又办事严谨的人参与项目建设和管理，应该是受人爱戴和尊重的，可是在厉害国不尽然。老杨吃亏就吃在他这性格上。 厉害国的项目建设领域也是充满了“政治斗争”的，特别是那些用纳税人钱投资的或者号称国有企业投资的工程。近乎七十年的教育熏陶，国人搞斗争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且大都热衷于此道。内斗，形式主义、弄虚作假到处可见！ 几十年的内斗，使国人没了信仰，再几十年的“闷声发大财”，使国人又丧失了道德修养！ 这是一个西部贫困地区公款投资扶贫项目，开工不到两年，建设单位辞掉第三任项目总工程师后，邀请老杨去担任第四任总工程师。在家闲了半年多的老杨，高兴地像个孩子愉快的接手上任了。 这也许就是命！无神论者对这说法是会嗤之以鼻的。 上任后，他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上。每天亲自去现场巡查，查安全、查质量和进度。回办公室后就是研究资料、安排进程、探讨技术方案，协调相关问题。 他说话和气、待人随和，从不吝惜把经验传授给年轻人。为工作他废寝忘食，多少次都是炊事员喊他吃的饭，多少次他错过了开饭时间，用开水泡面来充饥。上任不到一个月，整个项目面貌焕然一新，各项管理制度相继建立并完善。不久，这个项目被省上树为省属“样板项目”，供其他项目观摩学习。 三个月的试用期没满后，业主通知老杨不续合同了。开始他天真的以为是他要的工资太高了，就主动去找主管：如果觉得他的工资高了，可以考虑降低。当时承诺给老杨是年薪十五万。 生活中有些事情是不能刨根问底的，问多了就会“自讨没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是老祖先早就总结了的经典。 老杨没能顶住这次心灵上的打击！ 老杨回家了，中间去看过他几次。以前很开朗的老人变得沉默寡言了，人也瘦了！一年后的一天，接他老伴的电话，老杨走了！那是个鲜花盛开的季节！ 生性正直做事认真的人，在现今的环境下是很难生存的，除非赶快改变自己以适应！老杨如果不那么潜心工作，多些世故圆滑，多些厚黑，做事敷衍，也许他就不会走的那么早！ 一次旅行中，和对面的客人闲聊，碰巧他当时也参与了该项目的建设，认识老杨。 旅行者：你懂得的理由，该项目从来没打算聘请有技术经验的人来参与管理。请老杨去是遇到了一个所谓的“合同问题”需要解决。合同有约定，建设期间所有的原材料由施工方负责采购，投标报价时承包方预测未来几年的市场，一旦中标，合同期原材料价格不作调整。 开工半年后，承包方想改变这一合同约定，理由是这一条款是霸王条款、不符合国情、不符合部颁承包合同范本、承包方没能力预测市场。 一个简单的问题之所以被搞的这么复杂，是因为利益者不想自己承担这一变更的责任。 这一要求提出后，时任总工坚决不同意，第三方管理机构也明文给以否决。过后不久，第三任总工就被辞了，第三方管理机构的领导也被要求换人。聘老杨的目的就是用他来推翻先前已做出的决定的。 老杨刚一到任，承包方就再次向第三方管理机构提交了只是更改了日期，文字和内容一字没变的文件，要求变更合同。协调会上，建设方领导当众委托老杨全权负责此事，并就此事做了发言和要求：你们各方坐在一起，认真从实际和合同角度去研究这事，拿出意见！按原则该咋办就咋办，不能徇私舞弊。无论什么结果，我都尊重和支持！我不懂项目建设，你们是专家！ 在合同和原则面前，老杨选择了维持原来的决定！同时给出建议：建设与承包双方协商，协商结果和变更理由报建设方上级同意后就可以变更某些合同条款，建设方只发文件要求执行就可以。 我问这位旅行者朋友：如果当时同意了承包方的变更要求，老杨是否可以继续干下去？ 旅行者笑了笑说：你们这些搞技术的人就是缺乏政治斗争的经验，这个变更要是成立了，一个投资不到两亿的项目，开工后不久又进行了调概，调整到了三亿多。过后还接着闹变更，仅此一项，承包方就可以多拿走八百到一千万。要是以后审计时被查出，老杨就是替罪羊。而真正获利的人可以说他不懂项目管理，上了老杨的当……。 老杨若顺从了他们的意愿，多待几个月还得走人。人一走，事情就更好搪塞了。你坚持了原则，留下你也没有意义了。所以，不管结果如何都得走，不能长干！ 老杨到死，也不知道，他这段经历的真正原因！ 对于小人物来讲，生活中有着许多的无奈！你的一个决定，可能会让你飞黄腾达！也可能会让你变得更艰辛，乃至死亡。也许二者皆有。 坊间流传着一个笑话：两个美女，一次见了父母官，一个心里敬重父母官，尊称喊了声叔叔，从此她在该地没有了立足之地，还差点因偷税漏税被送了监狱；一个嘴甜喊了声哥哥，结果不久后她成了公务员。如果这个笑话是真的，可见权力是多么的荒谬和无道！ 后悔是没必要的，既然决定了,无论什么结果都应该坦然面对,不愧对自己做人的良知就行！其实人生就是一场赌博，有的是为了真理，而有的是为了生存。 最近陪着孙子学英语，有句话觉得新颖，就抄录了下来： Courage is grace under pressure！ 勇气是压力下的优雅！ 人活着、做决策，都是需要勇气的，哪怕是称一时之勇，也值得称赞！ 爆发了，就应该有勇气去面对，把这种勇气看作是一次优雅、魅力的表现，这是英语世界的伟大！ 在汉语里，没有发现有这样的辞藻，姑且先认为优雅的勇气是别人的。不过，曾经认识一位南方商人讲他的成果经验：“一旦他决定的事情，就是赔上全部家产，也会坚持到底！”。也许他早把压力下的勇气看作是一种优雅了！当然人家是有钱人。 没钱人不知道有没有资格去这样做！我是没钱人！ 耐着寂寞，一路坚持！把对老杨的纪念看作是一次对生活的激励！ 走自己的路，在没有电视台之后，美女主播杜宪也活过来了；今天的美女主播沈冰也会坚强的活下去，在没有了周永康荫御之后！ “人民”是伟大的、善良的。知道什么时候挺你，什么时候包容你，什么时候落井下石。就像那刚打开栅栏的牛羊，奔跑方向很一致！在今天的中国，权力下的人是不需要有思想的。刘少奇有思想，死了叫刘卫璜，林彪有思想，被送到了温都尔汗，胡耀邦有思想，被流氓们逼死，赵紫阳有思想，像光绪帝一样，被禁十六年直到逝世！林昭、遇罗克，张志新们由于有思想，年轻轻就惨遭杀害……！ 这是一个不需要思想的时代！一个需要正能量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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