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帮毛爷时代给我留下的最坏印象之一是当时的人际关系。 国内虽有许多关于红帮各个时期的回忆研究,除去歌功颂德粉饰太平的文章外,只有少数体制内人提起红帮内派系倾轧,残酷政治清洗。即便是几个残存下来的老红帮,也多采取春秋笔法,轻描淡写,语焉不详了之。所谓自家人不揭自家短自家屁股有屎自家盖的套路。是故,国内出版的党史军史都不具可信可读可买价值,我从来不看一眼。 平日阅读以海外研究红帮历史的各种文章为主。少数学术著作,尚可一读。 网络搜集的文章,汗牛充栋,多集中红帮内斗,属野史闲谈,更有伪造夸张,不能真信细读。是茶余酒后打发日子的读物。 红帮内斗在其立朝后更明显极端化。毛爷一手遮天,指鹿为马,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玩弄江山社稷和同党愚民于掌上!究其手法之黑之狠之无敌,中国历史上历代帝王无出其右! 对于我,记得小学时期老师布置斗私批修活动,挨个念稿过关,所谓暴露内心的资产阶级思想。这一套不是老师个人发明的,而是照抄当时党军党报上的口号,报道。当时全社会陷入红色疯狂,全民手举毛爷红宝书,挂毛爷宝象,高喊忠于毛爷,念念有词,捶胸顿首,偷哭流涕。回头看红帮大头目们,红卫兵们,党军们,在集会上的样子,真疯狂的不可思议。大人们迷信上瘾也罢了,红帮思想钳制,理念灌输,居然搞到了小学生这年龄段,估计这一定是人类史上最疯狂的时刻和国度。 所幸,当年疯狂也没有席卷到我家,也没有黑历史之类,得使劲儿想点儿事儿,比如馒头吃一半扔了,不穿带补丁裤子等,作为私心坦白,让大家批判,好在不是针对一个人,童心不知世道险恶。反右和文革时候的自我坦白让有些人被抓到把柄,打成右派,反革命分子之类的。 小学完成,我居然有一个最恨的老师。此人刘姓,老北京市井俗人。肤色黑黄,小眼睛。心眼儿极小气,敏感。这主要表现在喜欢冷嘲热讽学生,用红色罪名套在学生身上,常把学生叫来单独谈话,找茬儿指责学生,把女孩子弄哭才完事儿。他写一手漂亮的板书,钢笔字也很好。但不知为什么他的口碑在老师学生里不好。后来,林彪逃跑摔死大漠出来后,小学生也按要求,批判林贼。每人发言,必须记录,之后上交记录。这厮突然叫我记录同学发言,说我写字快。我自然乐的听好话作老师吩咐的事儿。几天后,校长找他和我谈话。校长冷冷地问他,你怎么能让小孩子记录这种政治大事儿?出了事儿,不是你的责任,对吗? 他讪笑着。黑黄的脸变得黑红了。我才恍然大悟。这厮的小心眼儿居然是怕担风险,把它转给学生。 真是让人鄙视的算盘。 中学后,一天走在街上对面,我目不斜视走过,不打招呼。 他对学生如此手腕,对同事想必更有恶招! 再扯远点儿、十年文革期间,父母常有朋友来家做客。我喜欢作一边听他们闲话。 常有夫妻反目,丈夫被妻子密告; 丈夫右派,挨斗,闲置,下干校劳动之后,妻子离婚;谁谁整谁谁,不给平反,不给提职,不分房子; 谁谁积极要求入党,总写思想汇报,把单位谁谁言论汇报了;等等。听完后,我顿觉人世可怕,没人敢相信,所谓人心隔肚皮嘛。父母告诫我,外面不要胡说,防止被人陷害、母亲用1957年大鸣大放时候她多说几句话,结果被基层支部讨论定为右倾,报到上级机关,一政委为她辩护,说某人平时热爱党,工作认真负责。几句话也不过分。 才万幸没有被打成右派、尔后父母一直谨言慎行,倒也“小心行的万年船,”安全下船到离休。当年晃荡在父母这种小兵前的二个将们在文革中倒台受尽折磨。 能在红帮体制里安全下岗的人不多。为此,我一直感恩父母政治成熟,也就是随风飘荡,不傻乎乎出头,藏愚守拙,庇护了我们家庭于红色暴风中平安。只有经历了毛爷疯狂时代的人群才知道这是多么不容易! 中学时代,我没有什么不好的回忆。主要是中学里痞子渣子混混学生多,老师们已经胆战心惊,生怕打群架偷东西这种麻烦,对一般学生群基本放羊。念书考试之类的,走过场、而当时不断的各种运动,也是老师念人民日报,只有想加入红卫兵共青团的需要写思想汇报,参加班会学习。而我,一直没有上进的冲动,自我放松。唯一还记得的事儿是上课偷吃馒头被一要求上进的女生汇报了。和蔼的老师叫我遵守纪律了事。最好的记忆就是考上大学,拿着录取书找学校党总支书记想入团了。居然如愿,算是投机加入革命队伍了! 毛爷时代的人际关系回忆,先到这里。下面另起短文谈大学的不合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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