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我的大學閨蜜紅的消息還是我去年暑假到中國旅遊的時候從其他大學同學那知道的。我大學一畢業就跟老公一起來美讀書。而紅是在國內當了十年醫生後才來美深造的,而且一腳就踏進了耶魯醫學院。去年暑假她也帶着孩子回國探親,我們都跟同一撥的大學同學見了面,而我們只差一個星期而失之交臂未能在中國謀面。 紅當年是從南方水鄉來東北這冰天雪地的地方讀書的女孩子。我們當時分在一個寢室,又是上下鋪。每天一起上課,下課,吃飯,有時還擠在一個床鋪聊天,可謂形影不離。她有着江南女孩的端莊秀美,苗條身材,說起話來儂儂細語。沒想到第一個學期剛過,她就被我們東北的大饅頭養的白白胖胖,居然長了二十斤。嚇得她以後談饅頭色變。紅每次開學回來都會給我們帶來一些江南小吃,讓我們這些吃着土豆蘿蔔白菜長大的東北孩子開了眼。紅是個安靜的女孩子,沒事的時候喜歡讀讀書,聽聽音樂。我是個風風火火忙忙叨叨的人,沒事的時候就出去跑步鍛煉,其他社會活動也不少。大學最後一年,我有時會經常逃課忙着自己的課外活動,是紅常常替我抄筆記,交作業,甚至有時替我交考卷(只限於小考,老師把卷子一發就走人)。唉,我能順利地大學畢業也有紅的一份功勞。 大學畢業後,紅回到了父母所在的江南城市。我到了美國後又跟紅聯繫上了,那時候的email和電話都不象現在這麼方便。但大家彼此還是時有溝通,知道她結婚了,有了個兒子。後來我完成了學業從美國東部搬到了西海岸,忙着安家立業生孩子。等我安靜下來再回頭找紅時,卻怎麼也聯繫不上了。這一晃就是十年呢。 去年暑假回國時終於得到了紅的消息,知道她也來美國十年了。有了紅的email和電話,我知道我再也不會把她弄丟了。紅比我晚一個星期從中國度假回來。一天我看到我的一封“我回來了”的郵件,便猜到那一定是紅。第一次通話我們聊了兩個小時還不知道怎麼停下來,要說的話太多了。第二次通話我們就討論安排見面的時間表了。 聖誕夜那天,紅帶着她1.83米的16歲的兒子從東部飛過來。我去接她們的路上一直想象着紅現在是啥樣子了,心情激動不已。紅沒變,一點都沒變,連那整整齊齊秀氣的短髮都和在大學的時候一模一樣。紅的到來讓我們一家的聖誕節充滿了快樂,兩個小孩看到一個這麼高的大哥哥來我們家非常興奮。我也終於有機會跟我的大學閨蜜喝着咖啡面對面地聊着過去的故事。紅告訴我,她在國內當醫生那十年很辛苦,經常是48小時工作不能睡覺。一次兩個打架的小伙子一起被送進醫院,一個砍掉了左手,一個砍掉了右手,滿身是血,滴滴答答地就進來了。當時紅已經連續兩天沒睡覺了,有點低血糖了,一見此血腥場面,便暈過去了。倒是病人不斷高喊“醫生暈過去了,醫生暈過去了”。紅就是在這種環境下從一個恬靜的江南少女變成了一個有着鋼鐵般毅力的醫生。我說“比起你,我慚愧啊,還沒上戰場,就臨陣脫逃了。不過想想這麼些年學醫浪費了,挺可惜的”。我們又聊起了當年我們三個好姐們的另外一個,芳。芳祖籍是上海人,父母是在新疆的上海知青。儘管講一口標準的上海話,骨子裡都是上海人的芳畢業後還是回到了戶籍所在地,新疆石河子醫學院。我知道芳不會在新疆待很久。果不然,紅說“芳後來回到了上海,做起了生意,再後來去了澳大利亞,便沒有了音訊”。我傷感地說“也不知道,我們這輩子能不能把芳找回來”。 聖誕節那天,我帶着紅去了中國城去喝早茶。紅說她要平時想要吃一頓正兒八經的中餐,則要開車兩個小時跑到紐約去享口福。所以紅練就了一手好廚藝,來對付愛吃喝的老公和兒子。為了讓紅過癮,我又買了好多滷製品和中式點心。 過了聖誕節,紅帶着兒子參加了舊金山的旅遊團,觀光兩天便回東部了。幾天后,紅給我打電話說“我剛給你郵了個包裹,注意查收”。我好奇的問是啥呀。她說“我們這個年紀也要多關心自己的身體,我看你帶兩個孩子很辛苦,我這裡有一些從國內帶來的阿膠,可以進補。我把它熬好後給你郵過去了,收到後我再告訴你用法”。 聽着紅慢條細語地講着,我的眼睛濕濕的,腦子裡回想起當年在大學宿舍里,紅常常讓我嘗她的南方小吃。從吃紅給我的話梅到紅給我熬的阿膠,我們從少女步入了中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