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喜欢猫狗,可是说到养一个,我们却下不了决心, 总说:“要养,就养个荷兰猪吧。” 其实我们也喜欢猫狗的,还不是一般的喜欢,而是那种一旦有了,定会把它们当家庭成员的喜欢。 也正因为知道自己的心会被栓住,所以不敢养: 因为知道猫和狗也有生老病死。 后来教儿子小提琴的逄老师的狗“小黑”死了,老师很伤心,上课都没精打采的。 儿子跟逄老师上了三年课,小黑是老朋友了,所以也心情灰灰的。 以前儿子对我们养荷兰猪的提议不以为然, 但那天上完逄老师的课回家的路上,他却说:“养个荷兰猪也不错。”
其实再以前我们养过一只荷兰猪的,也是应了儿子的要求把荷兰猪买回了家,取名叫拂拂,因为儿子常唱的一首儿歌里有“小小兔儿拂拂”。 儿子平时会和拂拂一起玩儿,自己用乐高积木搭了一辆绿色战车,把拂拂放在上面推了在阳台上走,拂拂头上中间的毛发比两边稍长,直竖起来,很有点儿朋克头的意思,乘在战车上雄赳赳气昂昂,颇像电影里的T先生。后来拂拂得病死了,我带了儿子把拂拂埋在前院一棵山茱萸下,儿子伤心得落了泪。家里给汽车添置了GPS,GPS会讲话,告诉我们方向,有时却又会讲错,带我们走冤枉路,及至想起给这个友善却又时不时会冒点儿傻气的GPS起个名字,大家不约而同提议叫它拂拂。 我们永远都不会忘记拂拂。
其实我们从来没有过自己的猫和狗,之所以确定自己的心会被猫狗拴住,是因为从前曾在别人家借住并照顾主人的猫和狗。 ------------------------------ 茜的导师卡普曼教授有个朋友,教社会学的本森教授,本森教授的太太潘美也是教书匠,不在康大,在罗得岛大学供职。 潘美的老母亲在加州生活。 恐怕不少人对美国人有这样的印象:他们家庭观念比较淡薄,果真如此,那潘美就是个异数,她每年都要在暑假期间携夫婿和三个光头儿子前往加州探望老母,且一去就是几个月。 家有孩子的大都知道,孩子们就喜欢养个猫啊狗啊的,本森教授和潘美家的孩子也不例外,熬着父母给家里又添了两个成员,一猫一狗。 猫的名字就是“猫”,狗呢,随了那个英国哲学家,叫了个罗素(Russell)。 一九八八年我和茜两边儿的父母同时来美探访,随我们一起住在本森教授家,老少六人加一猫一狗,度过一段快乐时光。 老人们都不讲英文,狗的英文名字说着嫌绕口,中译“罗素”叫起来不响不亮,而英文本身在他们听来更像“拉锁儿”,于是老人们干脆就叫它拉锁儿。 本森一家子五个人类成员每年夏天往加州跑,一去数月,两位非人类成员就成了问题。 美国有专门寄养猫狗动物的地方,可是那些地方价钱不菲,且往往名声不佳,说是对动物照看不周。 学校的研究生们平时多有住校舍的,可是校舍夏天会关闭,这些学生一到暑假就只好到外面去租房子,挺麻烦。 本森教授就想出一个互惠互利的好办法:请个学生夏天到家里来住,不交房租,就负责照看猫和拉锁儿,顺带把家里不大的草地定期割割即可。当然喽,这个学生一定要是个可靠负责之人,毕竟是要把自己的家和两个家庭成员交由此人照看啊。 可能是自己熟悉的社会学系研究生中没有合意的,本森教授于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好友,哲学系的卡普曼教授,也许他觉得哲学系的学生比较安静,安静的人常会给人以认真负责的印象。 而卡普曼教授也就立即想到了他的学生茜。就这么曲里拐弯地,猫和拉锁儿进入了我和茜的生活。 忘了说了,本森教授个头儿不高,略微有些中年发福,脾气和善。 都说狗跟人样,也许记忆有误,竟是人跟狗样? 反正头一回去本森教授家,咋看见和本森教授一起站在门口,摇着尾巴欢迎我们的拉锁儿,我和茜就不约而同望向对方: 这两位还真有点儿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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