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党”从延安时期推崇民主没嫌弃人民素质低,到今天却把民主玩成了敏感词。偏偏许多“人民”跟着染上“上位者”的思维模式,考虑着国际形势不好,祖国建设正到关键,只觉得这敏感源一放出来,必破坏大好局面啊! 其实民主思想本身并不关联具体制度,更不象某人过敏的那样要求你去推翻谁,民主思想只是一种“换位”思考方式,推己及人的思考习惯。有趣的是染上“上位者思维病”的人恰恰最难换回他本身普通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更别说设身处地去理解别人。
理解和运用民主,目前涉及两个问题:1、民主是不是好东西;2、中国人是否需要它 正如好人老共曾经推崇民主,不等于民主一定带来好结果;而坏人老美用民主价值作武器,也未必中国人就掌握不得这玩意。
1、民主是不是好东西? 民主并非生来就是好东西。在古希腊,公民们用一人一票的陶片放逐法“不讲道理不讨论”地硬杀了6个刚胜仗的将军,开启了雅典的衰落,这其实比暴君政治更无理智。 可是到今天许多中国人一提“民主”或批判之,心中想到的核心原则还停留在“一人一票”,却是选错了标靶。
因为现代民主理念,强调的并不是“少数服从多数”(那恰恰是“我党”一直灌输的思维),而是强调“即使我不同意你的话,我也捍卫你说话的权利”。 唯如此执拗地维护程序性公正,如此设身处地地牢记自己总有作为“少数人”的一天,即使身处多数人中或安全的旁边,也不忘公义和信念,才是普通人维护规则、对抗滥权的根基。 可以说,“以公众利益凝聚多数人的力量,对抗强权和滥权”、“以同理心推己及人地声援弱者,维护程序性公正”是民主的两条腿。两条腿站稳的人们,小到一个班级,大到一个政党,都能使其个体免于恐惧。再大到一个国家,才撑得住“宪政”与“法治”这两只手。
有时貌似有利多数人而以牺牲“少数人”为代价,只是掌权者一系列“不公平”的第一缺口,一旦公众享受了这个第一次不公平的分润,那么之后就会一盘散沙,任官鱼肉了; 有时美好蓝图下的“国家利益”,其实是国家掌权者少数人的利润,于多数人生活无益。
没有一个掌握权力的人,能一直自我清醒、永远善良地去维护宪政和法治。不论用何等的政体制度,无论精巧或脆弱的机制去约束掌权者,最终效果还看国民素质,是否清醒认识领袖魅力、政治大饼、国家利益、与国民利益的区别,看是否不被狂热所惑而违反普通人的人性和信念。 毕竟希特勒也是民选上台的,德国人对此反思最多。 而一本“科幻”的压抑的小说《1984》,当初美国人在麦卡锡时代认为是指美国,而苏联人认为是指苏联。可是美国从麦卡锡后恢复,苏联的铁幕却导致崩溃,这就是社会的力量不同。
再说“我党”内部,当年彭德怀污粟裕、刘伯承的时候,多数人不说公道话;等老毛为万言书迁怒彭德怀,多数人也不说公道话,刘少奇还很来劲;等老毛嫉而废刘少奇,多数人惧而鸦雀,周恩来无所作为;等江青把周恩来整得躲在被子里哭,还有人能为他说公道话吗?这个领导“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党,党内民主至此一丝不挂。这是各人自身从未秉持信念。非老毛手段高妙,只是看透余子自私懦弱,故能以权术玩之股掌。迄今我党高层政治仍如同宫廷斗争一般。
相反北欧几个国家的共产党当年跟“共产国际”决裂之后,改名社会主义政党,依靠工人力量和合法选举上台,执政国家达40多年,实现了民主自由还高福利。最后也是福利“太高”才让位。
世上从无一个“最好”的民主制度,因为民主制度的核心就是妥协。 都说政治肮脏,其实注定肮脏的是人的欲望冲突和利益分配的贪婪。而政治是解决冲突和分配的方案中相对不肮脏的那个,相对于“暴力”或“运动”;而民主政治又是其中“相对”干净的,比伟大领袖的永远无私可靠一些、比计划经济的体贴入微靠谱一些罢了。
不仅以上所说的北欧“共产党”上台下台是“好的”妥协结果,其实英国君主立宪制,如果对比法国大革命的代价,英国王室和平让渡权力为社会节约的巨大成本,由此长久享受国民纳税供养,同样可视为“好的”妥协。本来历经革命和多次“运动”折腾的中国人并不难理解这种妥协的好处,可是大陆愤青却常常嘲笑“有君主也算民主?”却不想想人家把你的“折腾”翻译成“Z-turn”会更好笑。
民主制度因时因地而异,但稳健的民主国家无不建立在开明理智的稳健国民基础上。 中国没有现成的“民主制度”可学,也没有一步成功的变革可走,不等于我们应该对传播民主思想、提高公民素质心存疑虑。除非你总相信只有自己聪明,而别人/民众学了民主就一定会乱搞。 其实真正理解“推己及人”的民主思想,它是契约精神、尊重程序、捍卫“别人”发言的权力,而不是什么一人一票。
2、中国人是否需要它 就算你把民主说得再好,可是如果我觉得中国现状就很好,何必多事? 这种论调不陌生,当初计划经济下,俺们还不是“觉得”很幸福。 苏联笑话说“我们曾经生活在天堂里,因为两个人分一个苹果,还觉得很幸福”。 而民用品短缺,几乎是计划经济必然,抛开掌权者私心不谈,就算为公,也未必在“国家需要”飞机的时候人家能体贴入微地想到某地的人民应该保证苹果供应。
30年前计划经济走到死路,中国人民被政府一转身走上商品经济,从幸福转到了幸福的路上。 今天中国的美国债权超万亿,中国作为国家是很强大了。可是愤青们又说了,中国不高兴!凭什么俺们要借钱给美国买咱的东西,自己还这么辛苦? 凭什么?就凭你计划经济走废了,而商品经济你必须得有生产消费良性循环滚动才能活,中国自己内需不足,就只能贴钱给美国来保证消费循环,你愤青再不高兴也没用。
那么内需凭什么不足呢?因为你中国没有善待自己的劳动者,甚至没有善待自己的企业家。 愤青不自己做生意,不知道中国企业负担之重。但你只要知道前两年李金华审计风暴时, 全国地方政府行政费用“超标”部分,等于中国教育经费与军费总和。这钱从何来? 注意,不提贪污的私下收入,这是国家审计的明帐!政府钱从何来?
中国的企业没有足够利润让劳动者分润成果变出足够多的消费者,参与到国家经济循环中去。 中国企业也没有足够利润和环境来壮大、来创新、来诚信。单是税费就榨干了许多企业。 中国发展武备和航天都没有错,然而一个国家跟一个木桶一样,漏水的是最短的那块板。不提中国现在的腐败、贫富悬殊和社会不稳,单说经济能力,也是国家主导的基建为驱动的,迄今没形成有竞争力的企业,更没形成企业为基础的中产阶级,这种治国模式形成不了生产/消费的良性循环,表面的浮华不代表健康的经济体。所以不要以为“保持现状”就是稳步前进。
中国的公民,并不是说一定要关心国家的政治或制度,但国家的经济政策,公民没发言权; 地方税费制度,公民没发言权;民工讨薪,社会漠然;毒奶粉受害人反被判刑,民众失声。 如果都习惯了不要民主思想,把普遍视为正常,就能说国家很好,不需要民主思想来凝聚共识、维护弱小吗?政府把维权人士扣上民运、64、汉奸的帽子就能让你丢弃原则和程序公正之心吗?
中国人要有自己的智慧建设健康的国家,才是长治久安之道,才是免除国民不被腐败者拖入泥潭的自立之道。
补记:“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如果把维护民众利益的大义、符合多数人价值的公义奉行到极处,自然会生出体恤弱势、推己及人的仁心,这岂不正是现代民主思想的基石?华夏文化相对于西方基督教文化其实更强调人本主义。我觉得不是中国文化没有民主的土壤,而是帝王阉割了华夏文化,而太多人染上“上位者思维病”。以民族主义反西方,却对传统文化无知,是当代愤青的荒悖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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