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疫日记 空因 昨天有一个朋友问我老宅在家里是否憋坏了。我心里暗暗好笑,憋坏了?我一天到晚都忙忙碌碌,想干的事都干不完,哪有憋的感觉啊? 这就是我的一天: 每天早晨4点起床,6点打完坐,吃过早饭,就去散一个小时左右的步。回家看书、上课、有时也给几个特别亲近的人看病、扎眼针,或者去拜访心灵友人、要不拿本书去没人的地方走走。绝对不花超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做饭。晚饭当然也不吃。 该去哪里就去哪里,该见谁就见谁,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会对一个非常想来跟我聊天的朋友说:“现在是防疫期间,你暂时别来。要不,来时戴个口罩吧?” 有时候跟师父在微信上聊聊,参悟她远程发来的启示。有时候坐公车四个小时去拜望一个年迈的瑜伽老师。坐车我也从不戴口罩,朋友来看我,我照样毫不忌讳地给他们热烈的拥抱。傍晚再去散一个小时的步,遇到想跟我攀谈的人,即算是陌生人,我也会停下来跟他们聊一聊。归途中在森林里静坐一会儿。晚上九点准时睡觉。一天一天就这么飞快地过去了。防疫还是不防疫,我的生活几乎都没怎么变动过。 你说我很富裕吗,从来不为生活发愁?不发愁是真的,但很富裕是假的。我的小小的家里除了琅琅满目的书和中药,什么也没有。我也不大会花钱,除了买菜,我几乎不进商店。我可以好几年不买一件衣服,也不上餐馆,也从不网购。我不参加任何团体、政党,也不看新闻。你说,现在的生活对我来说有什么巨大的影响呢? 有一个人问我:“你凭什么这么自信自己就不会染上新冠呢?” 我想说,其实我并不是确信自己不会染上新冠。我也并不是特别相信自己的抵抗力。其实我的体质相对来说是很脆弱的。但是,我深信黄帝内经的教导:“苍天之气,清净则志意治,顺之则阳气固,虽有贼邪,弗能害也。” 另外,我是一个中医师啊,心安则无所惧,若稍有小恙,难道自己不会警觉不会调理?再退一步讲,就如蒲松龄说的:“达人观之,生死一耳;何必生之为乐,死之为悲?” 死亡又有什么可怕呢?难道死不就是一种能量形式的转换?不就是换了一个“象”而已? 有人问我在社交隔离的时候是否感到落寞。什么是落寞呢?就算不能跟人交流,还可以跟书中的贤人志士们为友呀,还可以跟自然界中许许多多的朋友交流啊。在河边聆听水声的Siddhartha难道不是我的朋友?在孤岛上沉思漫步的卢梭难道不是我的朋友?悠然见南山的陶渊明难道不是我的朋友?把一个大南瓜当椅子坐的梭罗难道不是我的朋友?我打坐时那些来偷偷拜访我的蝴蝶们不是我的朋友吗?那些柏树们、杉树们、柳树们不都在时时刻刻跟我交流? 没事时,我会背上我的书包,踱到林子里去采药。我的家里已经摆满了一袋袋的晒干的蒲公英,毛茛,车前草,冬青、侧柏叶、野菊花…… 也许,谁要是某日来访我不遇,给我守门的小松鼠会悄悄告诉他:“只在此林中,鸟鸣不知处。” 如果还有多余的时间,我会憧憬一下我未来的诊所。我觉得温哥华已经有足够多的好诊所和优秀的中医师了,如果我再像别人那样针灸、推拿、开方,这对我来说,是没有太多意义的。我尊敬我的前辈们,但我不想机械地效仿他们。我将来的诊所一定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地方,一个身心灵共治的场所。我会让我的患者们回到童年,回到自己的本源,让他们不再沉溺于外在的环境,而是通过各种观想、回忆,而最终意识到让自己生病的其实就是自己,让自己痊愈的人,也正是他自己。我会教他们静坐,看星空,读诗歌,听音乐、做瑜伽,我会教他们如何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如何像一个童真未泯的孩童那样开怀大笑。 都这把年龄了,还是这样一个理想主义的人,这就是我。也许我很好笑,也许我很自不量力,也许我很穷,也许我很弱小很古老,但我常常因为欢喜,因为满足,而泫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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