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我随着一个旅游团去了中国最著名的水乡之一周庄。说句实话,周庄并没有给我留下神马心旌荡漾的笃实印象。她的那些矫揉造作的小桥、流水、人家之类的小资蜜意的东西,并没有带给我多少美的罗曼斯享受,或者诱发某些感官和精神的灵秀互动。相反,人来疯、浑浊的河水和到处都弥漫着商业铜臭味的气息,却让我感触颇多。 世上才子佳人、文人墨客对周庄的描画早已经多得就像央视黄金时段的广告说的那样,快“肾透支了”哈,如果我在此还要一本正地赘言那就有点东施效颦了,还是省点力气少添堵加“负佐料”吧。
周庄真正吸了我晴的是那个倒霉蛋沈万三与哥们朱元璋的那段酸辣逸事。
那是个阳光灿烂的午后。金色的秋光,躲闪过层峦叠嶂的黑瓦朽脊,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热度硬塞进昏暗隐晦的沈家老宅里面。那天,整个沈家的老宅里,除了毛烘烘的人头就是一个个肉馒头,汗臭味配合着老宅的阴湿霉变了的浊气,一并向我们发出一种古怪的叫嚣之气,好像要将沈老爷子的千古遗恨一股脑地算到我们头上。我怎么恍惚听到从老宅的砖墙狭缝之处,不断地向外递送着沈家客户投诉的“中国好声音”。
我对朱元璋其人其事早有耳闻,尤其是他与沈万三的那点破事也不陌生。可是今天身临沈家的豪宅,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还是将我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遥想当年,朱元璋与六个兄弟结拜之时是何等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可是,时光才蹉跎了多久啊,等他到了南京,驴脸一拉一脸正气地宣告“某某国成立了”之后,他又是怎样慈眉善目地卸掉了那些碍他好事的铁哥们的腿脚的呢?刘伯温还算是一个“政治上的小乖乖”,紧跟着形势的感觉走,自觉做到了“政治上正确”,心知肚明地玩起了当代版的“躲猫猫”,否则丢个眼珠子蹄子什么的,或者多添一条腿(一根拐杖)之类的事,那不是等着他老的家常小菜吗?
想到这里,我的心气就顺和了,不再庸人自扰地心疼沈老爷子了。连朱的这些拜过肠子晒过心肺的哥们,都被他心疼地不是卸了胳膊就是削了脑袋瓜子的,沈老爷子的下场该感恩才对,不就是剁掉香煮了千千万万个“万三蹄”吗?呜呼哀哉,人性既如此,何不速速地回归到动物的原初本性上来?又何必老是揪心挠肺地冥思苦想一番之后,不得不装出一副假模假样的正义人样儿来愚弄弱智的“草蹄们”呢?写到这儿,我忽然想起了若干年前的那一套笑死人不算烈士的政治写作模式: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我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伟大领袖邱(丘吉尔)主席他老人家的谆谆教导:“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前脚刚一踏出沈宅高抬的门槛,还没等我将小资的伤感怀旧情绪从大脑硬盘中删掉,周庄的生意大算盘子们呼啦一下子全生扑过来,紧紧地抱着我的大腿和“蹄子”不放,在我的汗腻脸盘子上亲哥哥地呢喃个不停,非要我出血尝一尝刚出锅的“万三蹄”才肯放我走人(我知道,如果我决意不从,我脚下的两个有用的肉蹄子很快就会进锅了!)。不就六十刀吗?反正啃的也不是我的蹄子,那是被中国人啃了几百多年的万三蹄!有没有搞错?(广东人发音哦)
我不自觉地回过头想再看一看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豪门大院。可是,除了熙来攘往的人头攒动之外,我再也不能望见那个曾经车水马龙的昔日辉煌。那个曾经富可敌国的沈家,就这样知趣和善解人意地从人情世故的地平线上消失了,消失在土豪自己自作的政治雾霾里了。
桌子还是那个桌子,门楣还是当年的款式和模样,可当年的一个个身着华丽绫罗绸缎、婀娜多姿的肉身美美们都哪里去了?世故人情是何等的让人“肾虚”不已呀?!当年把你送上不归路的那个亲密的政治战友,也早已黄袍朽烂,化作粪土尘埃在这个世界上做起物理学的粒子运动来了。
权力和财富,这两个男人们永远都会惦记着的世间最美的“标配”,曾经为这个美妙的人间制造过多少天方夜谭,又为这个世界拿捏过多少惊天动地的喋血文字,还为我们干枯的灵感提供过多少多汁多味的素材呀!
敬爱的周庄,谁的梦里水乡,你还在以天文数字的“正能量”圈地、圈钱、外加圈蹄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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