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君听到寒梅说要去美国,无不担心地问:“那你去了干什么呀?从头来过会很辛苦啊!” 慧君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和担心。心想,寒梅你一没有语言,二没有学历。离乡背井到了美国那个陌生的国度,你靠什么生活呀?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呀?可是寒梅的现状又让她不知说什么才好。 寒梅说:“慧君姐,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我只有两只手,我会按摩。幸好我还不算老,我有健康、我有体力这是我唯一的资本了。我什么都能干,我可以去做按摩、做保姆、做淸洁、洗汽车⋯⋯。我不怕辛苦,不怕劳累。只要给我一点希望,让我有个盼头。趁我还年轻,我想试一下!我思来想去,我再没有别的路子和机会了。吃苦算什么,别的我不敢说,苦我吃的多了,我唯独不怕吃苦,只要有希望,为了孩子我什么苦都愿意吃!"说着说着,眼泪就淌下来了! 慧君给寒梅递了张纸巾,搂着她的肩膀轻轻的说:“不然再等等?等文涛病好点了再说?” 文涛的病一直不好不坏地拖着,拖的寒梅身心疲惫。 慧君的这句话一下子说中了寒梅的痛处。因为她很清楚文涛这是一种慢性疾病,一时半会不会有危险,就像是癌症拖着你,磨着你,直到把你熬干,磨碎。医生说短则三、五载,长则一、二十年也不一定,全看自身的免疫力和耐力了。取个平均值也得十来年。寒梅敢想不敢说,三、五载还好说,,咬咬牙就过去了,可是若是十来年,等送走了文涛,她老了也快熬干了,没有了文涛,没有了店面她还能干什么?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若是没有婆婆说的那些话,她还会义无反顾、不知疲倦的拉着家里的这辆车埋头傻跑。可是婆婆的话像把刀子划破了她的心,让她的心像车上的轮胎一样泄了气,泄了气的窟窿怎么补也补不上了,她拉不动了,也跑不动了。 寒梅哽咽着说:“慧君姐,我不能等了,等到他熬干了,我也老了,熬的差不多了,最后结果就是被扫地出门。我是个女人我等不起呀!再等下去,我唯一的资本,我的健康和体力只会来越差了,我的生命是在走下坡路呀。只怕等得我自己没了心劲,那就彻底死透了!我死透了没关系,可我还有一个孩子!孩子要上学、要就业我没有钱,没有背景。留在这里我是看不见一点希望啊。没有盼头的日子该怎么过呀!” 寒梅擦了擦眼泪,让自己稍微平静了一下又接着说:“再说了,我若是成功拿到绿卡了,孩子和文涛也就有了绿卡,我们全家就又可以团圆了。都说美国的医疗条件好,我也想让文涛去看一下,也说不定会有转机。” 慧君听的心酸、鼻子也跟着酸了,无言以对。可是还是有些犹豫。不是不想借她,而是摸不清、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深浅、成功率有多高。她怕好心办了坏事,不小心把寒梅送到沟里去了。
一直静静地坐在旁边神情落寂的文涛这时说话了:“慧君姐,你放心,我把我的工资卡压在你这,要是寒梅不还你,这卡就是你的了,我今后的工资就来还你了!医生说我至少还有五、六年,工资应该够还了。” 慧君看着他们这对夫妻,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她真的不是舍不得借钱给他们。她轻轻地说:“你们让我想想,这件事情来的太突然,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让我回家和你哥商量一下。我不是担心钱,我是担心寒梅万一有个闪失,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惠君对文涛说:"文涛,你考虑好了吗?你也是这个意思吗?” 文涛也舍不得寒梅冒这个险,可是他又没有能力留下寒梅,给她一个未来的保障,寒梅带给他的希望和支撑是他最珍惜的,可是他却给不了寒梅最需要的东西。挽留寒梅只能给她带来不安和失望,心里内疚的说:“慧君姐,我想好了。都怪我自己不争气,得了这么一个病,没能力照顾她们母女。我在还好说,哪天我要是不在了,我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放心不下她们,只能放她走了,或许可以为孩子找条出路。这是我唯一能替她们做的。姐你要是能帮我们,我们一辈子都感谢你!万一寒梅有个什么闪失,我们绝对不会怪你!只能怪我自己没本事......” “再说了,如果真的能去,也不是件坏事,以后乐乐要是也能在美国上学该多好。” 文涛又转过头对寒梅说:“梅梅,你把表姐发给你的那个美国孩子们冬天上学的截图给惠君姐看看。 寒梅拿过手机找给惠君看。那是一辆校车和一小段文字。
【冬天的校车】纽约的冬天十分寒冷,积雪盈尺,可公立小学总经常开课。有家长质问学校为何如此?校方回答: 停课的话,很多穷孩子就不能享受暖气和免费午餐,回家会挨冻挨饿,所以不能停课。家长又说:那只接送穷小孩去学校不就行了?校方答:不行,我们不能在帮助孩子的同时,伤害他们的尊严。 底下还有一张照片。 罗斯福纪念公园墙上刻着一段总统的名言:“衡量我们进步的标准,不是看我们给富人们带来了什么,而是要看给那些一无所有的穷人能否提供基本保障。”当有一天我们的父母被推进医院,即使身无分文也能得到悉心医疗。我们的孩子被送进学校,不管他来自哪里都能得到一样的对待。我会说这才是我的祖国。 “姐你看看,她给我讲了这些,我就不拦她了。我支持她去,为了孩子我没有理由拦她了。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我都想替她冒这个险。” ....... 慧君心亊重重地回到家里,寒梅的话一直在她脑海里转着圈,让她对寒梅心疼不已。她真的很想帮寒梅一把,可是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帮她才是对的。 她真心希望寒梅有一个好的归宿。可是美国那么容易去吗?多少聪明能干有学识的人想去都找不到门路!而且身份那么容易拿吗? “偷渡”这个词她听过很多次,也说过很多次,可是从未往心里去,只觉得这是一个属于电影、属于小说、属于远方离她很遥远的一个名词而已。可是今天,这个遥远的名词忽然从天而降“咣铛”一声砸在她面前变成了动词,让她难以置信,有些惊心动魄。多少让她的心里有些抵触,有些阴影,让她心里闹的慌、实在是不踏实。仿佛看到了寒梅正走在悬崖边上,心揪的慌。脑子里一直都在想这件事,先生和她说话她也没有听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