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亜城新生活

一周后，亞特蘭大市區北部的Chamblee，老關通過台灣設在亞特蘭大僑教中心的高中同學幫他在中國城旁邊的公寓租下一間一室一廳的住宅。這房子對於住慣了紐約斗室的他們倆來說已經足夠寬敞了。

沒有了法拉盛那樣的擁擠喧囂，沒有了熟人，這裡的安靜正好適合兩人出雙入對和放鬆的床笫之歡。對李洛來說，關徽盧每天所做的事情正好都是自己的所思所想。而面對稚嫩的李洛，閱歷豐富，差不多大她三十歲的老關總能猜透她的心思，投其所好，讓此時的李洛從精神到肉體都得到了極大的滿足。現在的老關，只等紐約那邊的離婚判決書下來就立馬與李洛辦理正式的結婚手續。

對於李洛來說，這些日子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她要冷靜一下，理理思路，想著怎麼能讓國內的父母坦然接受自己的大膽選擇。一天上午，趁著老關去僑教中心與同學研究找工作的事情，李洛撥通了母親王豫紅的電話，彼此一番通常的詢問之後，李洛以一副再平常不過的口吻告訴母親說自己已經退學結婚了。王豫紅本來已經昏昏欲睡了，聽了女兒這麼一通匯報，心裡一驚，這一切太突然，讓她一時緩不過神來……。

對於王豫紅來說，女兒中斷學業並不重要，她也知道自己的女兒並不是一個能夠好好讀書的孩子。最讓她受不了的是這個女婿不僅是二婚，而且還是個比自己還大五歲的老頭子。做夢也沒想到從小嬌生慣養，傲慢跋扈的李洛最後竟然嫁了這麼一個老男人。這讓她怎麼面對周圍的親友啊！想想自己也是從小到大都生活在別人羨慕的優越環境裡，已經養成了心高氣傲地藐視周圍的習慣。平時也喜歡向周圍的同事親友各種炫耀李洛在美國的情況，而從今以後她必須要極力避免在其他人面前提及李洛。

電話那邊的王豫紅好久沒說一句話，這邊的李洛心裡清楚母親此時的心情，於是李洛不斷地誇讚自己的老公如何如何的待她好，如何如何的有學問，相貌如何高大英俊……。

不久，紐約的離婚判決終於生效了，關徽盧如釋重負，拿出與李洛早早就已經拍好的婚紗照，去政府領了結婚證書。老關懸著的心終於踏實了，李洛也名正言順做起了美籍華人的合法夫人。

有了合法的婚姻關係，兩個人再無任何顧慮，開始一點點還原各自的真性情。老關充分地發揮著一個老男人的花心，讓從未看過色情網站的小嫩妻徹夜觀看各式各樣的性愛視頻，把李洛看得神魂顛倒，任眼前這個老男人各種花式擺布，李洛每天夜裡各種撒嬌、呻吟和喘息，她從未想到眼前這個老男人會令她這麼銷魂，這麼折騰了幾天下來，兩人都已精疲力竭。

眼看著春節就到了，離開紐約也兩個多月了，老關往亞特蘭大的幾所院校投遞的求職簡歷還沒有一份有回音。原來，老關最想去的Kennesaw大學在收到他的簡歷後往老關原來任教的皇后學院去電話了解他離職的原因後就取消了他的錄用資格。可老關不知情，覺得投簡歷這麼久也該有消息了，於是打電話詢問錄用情況，對方支支吾吾說老關沒有在簡歷中說明離開皇后學院的原因，但他們已經對此做了相關的背景調查，認為他並不適合他們學校的崗位……。此時的老關如同冷水淋頭，徹底清醒了，也絕望了，真正意識到自己短時間內再無擔任教職的可能。這也意味著他從此被拋出了美國主流社會生活之外，他沮喪，失落。轉而一想，這一切也算值得了，畢竟換來眼前這個小嫩妻能夠每夜摟在被窩裡供他消解心裡的失落感。

但日子畢竟不能天天這麼過，未來的生活怎麼辦？卻是擺在眼前必須要解決的問題。

雖然他們倆各自手頭還有幾萬元積蓄，但不能坐吃山空，必須要有事情做，有持續穩定的收入才能維持在這裡的新生活。他開始每天翻看當地報紙的招聘信息，很快他就在一家溫州人的小商品批發公司找到了一份在庫房裡理貨的工作。

老關的老闆姓黃，這黃老闆雖然只有初中學歷，但人極聰明，在亞特蘭大華人圈子裡算是個小有名氣的人物，曾經做過一屆華商會的會長。他喜歡拋頭露面，經常做一些沽名釣譽的事情，所以比較熱心於公益事業。可是他在自己的公司里對員工卻是非常刻薄吝嗇，員工們背地裡對他沒有一點好評。轉眼老關到黃老闆的公司已經工作了半年，每小時的工資只有十塊錢，僅僅比法定的最低工資高出兩塊多錢。不僅薪水少得可憐，比在紐約當助教的工資低了一倍還多，更要命的是如果讓以前的同事們知曉他現在的處境就太沒面子了。而且工作量還特別繁重，尤其是每周都有從中國發來的貨櫃需要員工去卸。老關除了在台灣服兵役訓練時感覺很累，後來到美國讀書，畢業後又做教師就沒再挨過累，想想自己一個藤校畢業的博士，如今五十多歲了竟然還幹這麼毫無尊嚴的下等工作。每每想起一個比自己年輕十幾歲的初中畢業生也能對自己幺五幺六，頤指氣使……，老關越想越不甘心，心裡盤算著自己應該做一份自己的生意，也做一個老闆。

黃老闆自己學歷不高，對老關這個出自名校的大博士能夠屈尊在自己的公司里做這麼粗重的體力活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也預感老關不會在自己的公司里久留，還不如送他一個順水人情，也有利於自家商品的銷售。於是給老關出主意說：“你的學歷那麼高，能力那麼強，英文那麼流利，在我這裡幹這種力氣活真是太可惜啦！”

老關一愣，似笑非笑的自嘲說道：“剛離婚，沒錢，又找不到合適的工作。”

他沒有勇氣，也沒必要把自己喜新厭舊導致離婚和被學校解職的經歷講給黃聽。但心裡一愣，難道老闆要辭退自己嗎？

“我看你替我周末到跳蚤市場賣咱們家的貨怎麼樣？我看你一定行的。”老闆用看似不經意的語氣說道。

老關來了精神，問道：“我沒經驗，老闆你得教我怎麼做啊！。”

“你周五晚上下班前把要賣的貨裝車上，周六周日起早到跳蚤市場占一個攤位。咱們的商品批發價你都清楚，基本上至少加價一倍都能輕鬆賣出去。然後周一上班跟我結算。”黃老闆又耐心的給老關講了許多賣貨需要注意的細節，還大概介紹了一些亞特蘭大周圍各個跳蚤市場的情況。

老關下班回到家一邊先忙著給小媳婦做晚飯，一邊把老闆的話講給陪在身邊的她聽。

李洛對這些一無所知，充滿了好奇問老關：“你怎麼打算？咱們行嗎？”

“先試試看，我估計能行。這樣你也可以跟我一起去賣貨，幹這個不用交稅，全收現金，我看挺好。”

吃過晚飯，老關在谷歌地圖上搜尋著附近跳蚤市場的各種信息，琢磨著到底賣什麼貨比較好賣。末了，李洛說：“咱們還是先去一個市場看看吧。”

“也好，聽小寶貝的。”老關肯定了小媳婦的意見，心想這小女生還挺謹慎呢。李洛一邊咂舌撒嬌一邊用小手從身後摸到前面，老關知道小媳婦一個人在家裡孤單難耐，每天就盼著他下班回來陪她……。

自從最近李洛拿到了綠卡，老關反而時時感到有些莫名的危機感，每當想到李洛可以合法出去工作了，就有一種不安的心裡折磨著他，他心裡不情願這麼年輕的媳婦出去工作，他害怕她接觸了其他年輕人後會變心，畢竟自己已經不再年輕，體力上經常滿足不了被他挑弄起來的床笫需求。他開始經常有了心虛不自信的心理，總是被身體狀態和年齡的危機感折磨著。他心想：自己不是那種能夠可以把媳婦養在家裡不出去工作的富豪，如果能有一個跟媳婦在一起工作的機會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現在到市場上賣貨就正好一舉兩得，說不定做好了真有機會和老婆一起把生意做大，自己做老闆，豈不解了自己的心病。

反反覆覆想了大半夜，老關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一定要抓住這個好機會。

　　周末一大早，老關帶上小媳婦直奔市區北邊差不多四十英里的跳蚤市場Pendergrass，這裡是這個州幾個最大的市場之一。多數跳蚤市場都位於交通便利的農村地區，這就給生活在鄉下的人們提供了買賣商品的便利條件。當地的美國人喜歡出售自家的舊物和農產品，而中國人出售的就完全是物美價廉、產自中國的各式各樣，無所不包的小商品。

兩人剛一走進市場大廳，就被裡面熙熙攘攘的氣氛給驚住了，真沒想到這裡生意這麼火爆！李洛挽著老關從門口開始一個個大廳的逛，每當見到跟老關公司一樣的商品，他都格外關注，看到價格真的差了一倍不止，他倆就興奮不已。大約逛了半天，中午在熱鬧的food Court買了兩份熱狗。下午，他們倆又重點與幾位溫州人攤主聊了聊，但這些溫州人沒有人告訴他們實情。當然，他們倆也沒告訴溫州人他們的打算。

回到家，老關信心滿滿，開始和李洛盤算著如何開展下一步行動。好容易挨到下一個周末，下班前，老闆幫老關選了一些好賣的商品：各種手機膜、手機殼、充電器和通用接口電線……。可惜老關的SUV車太小，裝不下太多貨，反正是剛開始，先試試看再說。

這是一個六月底的周六，老關天沒亮就帶著李洛出發去了Pendergrass市場。忙了一天下來，去掉五十元攤位費和進貨價，兩個人淨賺了三百多元。沒想到就帶了這麼少的一點貨就賺了三百多塊，只可惜他們的貨差不多都賣完了，第二天周日已經無貨可賣，也好，索性周日在家好好休息一下，規劃一下以後的打算。

周一上班向老闆交賬，老關對老闆千恩萬謝。黃老闆又津津有味的向老關細數那些他熟悉的中國人如何在跳蚤市場發了大財，現在都有了自己的倉庫，那些還在市場賣貨的，日子過得也很滋潤，周末到市場賣貨，周一周二四處補貨，然後連休三天，豈不快哉！這一番描述，聽的老關心裡直痒痒，恨不得馬上就到周末。

轉眼又到周五下班，這回老關不再猶豫，儘可能往車上多裝些貨，連車棚頂都綁了一些不怕雨淋的貨物。黃老闆笑呵呵的看著老關開著晃晃悠悠的車子，心滿意足的離開公司。

一個周六從早忙到大下午，所帶的商品基本都賣完了，淨賺了五百多塊。兩口子披著耀眼的斜陽光芒，高高興興順著８５號高速公路很快就回到了Chamblee的家裡。

就這樣每周六去市場賣貨的生活又持續了半年多，老關一直以來覺得自己本來就是藤校管理科學系專門研究商業管理的科班博士，沒想到現在自己竟然做起了最原始的小商販，真是大材小用了。他覺得自己不應該滿足於此，應該運用學業專長讓自己快速發展起來才不辜負自己的抱負和學識，才能活出一個新的自己，讓從前的同事和同學們對自己刮目相看。

想想自己已經不再年輕，時間對於自己格外的珍貴，自己的人生終極目標是什麼？有沒有能力實現？必須規劃好自己餘生的時間和目標。為此，老關常常徹夜難眠，看著身邊沉睡的嬌妻陷於反反覆覆的思索。

他決心要大幹一場，自己做老闆。

可是錢呢？原始資本從何而來？經營什麼商品？……所有這些又是一番籌謀。他和李洛的所有存款加在一起有六萬元，還不夠從中國購買一個四十尺貨櫃低價商品的貨款而且還要租庫房，置辦經營設備等等還需要很多錢，李洛向在國內的母親求助，她知道母親不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