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中国大陆有部儿童电影叫“半夜鸡叫。“ 每次去电影院看那部电影,屋子里欢声笑语不断,孩子们一起笑得开心前仰后合的。 里面的反面人物,地主周扒皮,就成了无数孩童模仿的对象。小孩子们喜欢彼此起外号。所以,姓周的,长得不怎么开心的同学们,就成了“周扒皮”的不二人选。小学里那位“周扒皮”就是因为姓周,就被顺口叫成了“周扒皮,” 气得这位小“周扒皮“直哭也让同学们改不了口。直到上中学后,昔日的小学同学们联系时,还问起“周扒皮”的下落,谁都不提他的大名。其实,当时的中共总理周恩来也姓周,怎么就没人给姓周的起外号叫“总理“呢?小孩子们乐意学反派人物,就是不学正面人物,这毛病多少年几代人 了还是一个样子。
日前,同一位网友谈起作房东的事情。那位网友顺口就说,作房东当地主,你成了周扒皮了。 这句话一下让我哈哈大笑,小时候看电影的情节立刻淅淅在目。 我也立刻说,嘿嘿,我这周扒皮,其实是在给杨白劳干活呢。 那边,她也哈哈大笑,觉得我回答得很有意思。
由此,让我想说说做了两个月房东的感觉。
说是作房东,其实,要操心的,要干的活计,比自己住还多。一点懒偷不了,一点也别想马虎。从前自己住的时候,有些活计可以能拖就拖,能凑合就凑合。现在,人家付钱住进来,可是一点不凑合。该叫你的,一个电话过来,你就得赶紧给人家料理。不然,人家可以依法不付房租,直到你把毛病修好才算完事。
比如,作为地主,按那个电影故事说,可以每月坐在家里收租子。可是,我这几个月之辛苦,直叫我恨不得做杨白劳了。
你见过哪个周扒皮顶着大太阳,挥汗如雨地剪草拔草修边整理再吹干净 ? 而房客们,也就是我想说的杨白劳们,悠闲地在空调冷气的屋子里看电视,喝着可乐,看着屋外那个“周扒皮”费力地爬坡忙活。 当然,人家早就说明了,不管整理草坪。这杨白劳先就把丑话说在前头了。我只能点头如捣米地应承下来。不劳您老出汗了,小的全自己干了。谁让我是地主呢。当然,我这房子要是在牛腰旧金山这些房源紧张的地方,我就可以牛烘烘地让房客自己剪草。不然,老子还不租给你呢。在这秃城小地方,像样的房客是宝贝,我得拍着些。那当然就是小的自己干了。哪敢麻烦房客大人啊。想到这房子在我老婆名下,我干活总算也好歹是在给老婆干活,不是真正在给房客干活,我感觉还好些。
说了半天,都是我们家里那个周扒皮的老婆狠啊。看这样子,周扒皮的老婆不但坐在家里收租子,还顺便把老周也当成杨白劳,奴役一把了。
“周扒皮“下班回来刚进门,电话就响了:楼下厕所冲水坏了。我立刻喝罐凉啤酒,先给自己降温。转身就出去给人家修理毛病。等两个小时后回来,还得自己想法搞些吃食。也别提什么鱼香肉丝宫保鸡丁了,没那闲心了。赶紧做三个老秃牌三明治,就着两罐冷啤酒就打发了。这边屋里,老婆正抱着猫们看电视,不冷不热地说,你别吃多了,瞧你那胖劲儿。嘿嘿,说得我是一脑门子火,没敢冲老婆发火,只好恶狠狠地看着老婆怀中幸福的猫们。心想,怯,她什么时候这样抱过我啊? 哪天我得把你们送给老广乡亲们打牙祭了,省的老婆不给做饭还有的说道。这样子,分明就是周扒皮又被老婆整了一道嘛。
说起周扒皮老婆这个人物形象,老婆在东城牛大的同系同年有个女生,还真长得同电影里的那个角色很像。个子矮小,圆头圆脸,胖乎乎地。小胖脸上红红白白地气色很好。 束两个小辫子,穿个花袄,怯生生地看着人。别看长相不起眼,来自小地方,当年人家可是安徽省的文科头几名。也算是个离榜眼探花之类不远的才女呢。后来,将近毕业,当时的女友,现在的老婆催我帮个忙,帮她找个男朋友。我看了看秃太说,这活计不太好干,介绍给谁,我都得罪人家了。实在不行,你把我许给她吧。我是宁愿自己牺牲委屈些也不能耽误别人的青春,叫男女都恨我一辈子啊。其实,秃太知道我在开玩笑。要是对方真的花容月貌的话,她可没这胆子把我让出来呢。当年我跟他们班里一个据秃太说好看的女同学多说了几次话,叫秃太看到了,疑神疑鬼了很长时间。吃一堑,长一智,这辈子我再也没有公开说过任何女人好看了。结果,果然省了不少是非讷。
有个周末,房客打电话过来,说烤箱的灯泡坏了。我心想,这事,你自己换个灯泡不就完了吗?结果人家说,不行啊,那个灯罩玻璃也碎了。得,我立刻开车过去。去零件商店买了配件,回来自己安回去。 中间赔上的时间就不能算了。再过一周,房客说,客厅里的漆似乎不均匀。我也立刻就开车过去。果然,似乎颜色发浅。二话不说,立刻从车库里拿出事先备好的油漆,工具,稀里哗啦刷了二十分钟完事。一点脾气都没有。
这房客从牛腰搬过来。据她说,牛腰的房价贵,房子破,住的挤。她从网上看到我们的房子照片,非常喜欢。立刻叫她住在我们附近的好友来我们家察看。那好友来后,看到我在油漆房间内部,果然满意。 就让她交了押金定下来。电话上,她问我能不能把几个房间漆成她喜欢的颜色。我说,没问题。结果,她的房间漆成暗黄色,她儿子的房间漆成天蓝色。她弟弟的房间漆成绿色。楼下的客厅漆成暖色,那颜色我至今也说不出来。此外,所有的墙角木头条漆成白色。又把几个房间的地毯换成新的了。等她一家子开车从牛腰下来,一进门,就听得阵阵惊呼。 这房子的干净,前后院之绿草如茵,繁花似锦,哪是住惯拥挤公寓的牛腰人所能想象的。
不过,看到人家两部高级车子,我倒有些觉得自己真的是杨白劳了。房客母女俩人,一部GMC TAHOE, 一部LEXUX SUV .嘿嘿,这辆部车加起来几乎跟给我们的房租差不多了。回头看看我那部小车,装只狗就挤得慌了。里面充满了烟味儿。烂七八糟的东西。连后车厢里都是剪草的机器电线之类的。嘿嘿,就冲这部车,哪个小妞儿愿意跟我出去啊?老婆还真能算计,一直把她开过的车让我开。这样子,即便有个妞儿在我面前扭来扭去的。我也只能咽口吐沫,干看着。那喜儿能上大春的驴车还高兴得要死。在美国,你开部破车,恐怕没有小妞儿愿意上来。你不嫌丢人,人家嫌呵。
唉,一句话,这年头,美国的杨白劳们还真比周扒皮这种土地主日子过得舒服写意呵。
我们的这位房客还是算好的了。每月房租按时交过来。现在,基本没有再打电话了。我听说过几个朋友作房东的苦楚。房客不按时交房租,还把房子搞得一塌糊涂。最后,法院的驱逐令也发了,人家拍拍屁股走人了。欠着三个月的房租也收不回来。还得自己把房子重新打扫清理。里外一算,才叫小姐开门接客----赔本赚吆喝,徒给自己找麻烦。
不过,假如房客守信也干净的话,房租可以抵消房贷,也算别人替你养房子了。这样算来,费点力气,有点麻烦,也不算什么了。所以,周扒皮比杨白劳辛苦,周扒皮给杨白劳赔笑,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年头,世道变了。 也说不定喜儿回来后,还嫁给黄世仁呢。那穷大春,谁还待见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