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子》

——上部之《哑孩儿》

作者：（唐）飞龙  

第五回  养父养母未婚配 义父义母曾失儿

（接上期）

亦在此时，从左侧山坡上有几个白点飞奔而来，只听见黎箬竹突然惊喜地喊道：“大哥！二姐！你们来了？！” 正是彭铁竹、马新竹他们。当时厮杀中他们佯败，引了二十几官兵追到竹林里去，在那里一一将他们都解决了，再回去时，已见陈夫子夫妇倒在地上，互相搀扶着惨死的情景，陈府也早烧了个精光，个个悲痛不已，立即找了一些简易的草席和棉被，把陈夫子夫妇尸身粗略装殓了，找了安稳之处放好，跪下拜了七拜。想到七妹和碧渔子一定带着抟儿，就到处寻找，听到这边有马鸣声便赶来，眼见鬼见愁他们出手，立时奔下救援。四下里各自与鬼见愁他们在朦胧的月光中交上了手，彭老大挺刀直扑向鬼见愁，一面大叫：“七妹！你们立即走！我们陪公公们比划比划！”

彭铁竹一招“高头探马”直奔张高全头上砍去，殊不知鬼见愁身子一矮，双脚弯曲，头也不抬，拂尘往上一举，正是一招“童子顶礼”，只听“叮当”一声，火花在夜色中迸发，张高全接了这一招，身子依然不站直，虽蹲着，但左冲右突，行动异常快速、灵活，活像一匹矮脚马，看着甚是诡异。彭、张两人身量本几乎是一般瘦高，但张一矮下来，彭便感觉宛如在与一个侏儒过招，很是别扭难受，每一招力度都用不到点子上，反倒是处处差点着了拂尘的道儿，急得破口大骂：“你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又扮什么癞蛤蟆来戕害人，你杀死了陈夫子和大嫂，我彭铁竹今晚若不亲自手刃了你这厮，为夫子和大嫂报仇，枉活在世上为人！”说罢，闭口息鼻，鼓腮运气，刷刷刷三刀，便拼了命地往鬼见愁扑去。

阮明流本待与鬼见愁比个高低，见个分晓，但想到竹灵子一人，就算找到船也不会划走，岂不坏了大事？！眼见彭大哥他们缠住了官兵，就立即抽身而退，轻轻拉拉竹灵子衣襟，低声说道：“来，这边走！” 竹灵子心中不忍放下大哥他们就走，但也没办法，只好咬咬嘴唇，掉头就走。谁知，刚跑出几步，忽而只听见一个阴森森的笑声从头顶滑过，两人面前已经有一个人影拦住：“想走？把妖孽放下再走！”听声音，不是张高全却又是谁？

其时，混战中，刘石竹一人跟催命鬼过招，知道他阴功厉害，也不敢让他近身，在黑暗中抓住铁链一半，不敢放太远，怕伤到自己人，双锤舞动得严严实实，催命鬼功力徒高几许，也无办法，只有招架之功；许氏兄弟与谭青竹则分别与病鬼猫、劳丘福等官兵混着打，病鬼猫单手应战实在也是拘谨得很，劳丘福则呼呼大叫，招招关东拳直来直去。马新竹见大哥对鬼见愁吃力，也挺剑来助，饶是这样，仍是张高全占了上风，其矮曲的身子比站直了还灵活，真有如鬼魅一般，眼见碧渔子他们要离开，竟突发一招“童子耍赖”，佛尘叮叮铛铛一下隔开了一刀一剑，身子一跃，连着翻了三个筋斗，已然站在竹灵子面前，轻功竟也练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境地，彭、马被震得往后连退了四五步，楞才站稳。

张高全不待话音落，身子蹲下，一招“童子探宝”，佛手与左手同时往竹灵子胸前探来，快如闪电，竹灵子见他行为怪异，吓了一跳，为避迎面击来的拂尘，身子往后移，鱼篓早被张高全左手掳去，不禁惊呼一声道：“抟儿！”。 鱼篓到手，鬼见愁一掂分量早就心里明白，哈哈哈大笑几声，退后几步。在这千分之一秒骤变中，碧渔子的鱼竿也已然到了半途，直往张高全喉部戳去，凌厉无比。但忽想到抟儿已在其手上，怕他拿了抟儿来抵挡，岂不坏事！竟活生生将鱼竿收了回去！众人忽见这巨变，也都立即停下，站在原地，呆望着。

鬼见愁将佛尘往腰间一插，阴森森地笑道：“妖孽啊妖孽！皇上让我来收了你，送你回地府去，休怪我这送行人！”然后慢慢地把绑着鱼篓的网一圈圈解下，瞬间，一切停顿，寂静的夜显得更静了，只听见网被解开时摩擦的细微之声，鱼篓里面也悄无声息，谁会相信，那里面竟有一个婴儿？碧渔子和竹灵子的手不自觉拽在一起，鱼竿与打狗棒均已在手，但岂又敢轻举妄动？只能紧张地望着，伺机行事。

这时，一阵悠扬的乐声忽而传来，音律优美悠扬，在这静夜里，更有一种苍凉凄清之美，在恬静和空灵中，暗里却也带一丝丝杀气。鬼见愁闻乐曲，不禁迟疑一下，竹灵子和彭铁竹他们早知是老四谭青竹，众人心中窃喜：果然老四书念得勤，计谋也多，反应快，他们知道，只要尺八的音乐响起，必是四弟的宝贝蛇儿出动了，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任谁也不敢冒险胡来，所有期望都在那一对蛇儿身上了，期盼抟儿大难能解。

谭青竹吹奏的此曲曲名为：《一二三钵返》，本是一支大慈大悲的佛教曲，可是此时此景吹来，却仿佛说，佛遇恶鬼，也黯然叹气；恶鬼见佛，惟赫然俯首。

（待续）

转载自蒙特利尔《华侨新报》第169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