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子》

——上部之《啞孩兒》

作者：（唐）飛龍

第九回  壽宴明謀巧刃賊  汴河暗計妙征船

（接上期）

眾人聽罷，不禁心一凜。龐大哥深思良久，說道：“是了，原來他們早探知我們的行蹤，宿州的守城官軍不多，所以將大部隊抽去徐州，將城故意拱手先讓給我們，等匯集了大軍再回頭一擊，好！好一招欲擒故縱！嘿嘿……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他又停下沉思。這是朝廷第一次派軍隊來圍剿我們，此一戰的勝負，對士氣的影響甚是關鍵，我們都望着龐勛大哥，盼着他能想出應敵之計。果然他緩緩抬頭，笑道：“他們既然來了，我們就好好招待他們，絕不讓一個跑回去了。有勞你們兩位，下去先吃飽飯，領個賞錢，然後回去吧。”

他們兩個搖頭道：“我們家中沒有親人了，不回去。大將軍如果應允，我們想留下來參加義軍！”我們一聽皆大喜，龐大哥吩咐丁景道：“他們兩位就安排在你手下吧！你帶他們兩個去吃飯，換衣服，分派應手兵器。”丁景領命而去，兩個喜笑顏開，歡喜地跟去了。龐大哥又說道：“宿州百姓對我們很好，如果我們在這裡開戰，定會犧牲很多無辜的生命，我想到一計，管教他們有來無回。 ”

大夥一聽大喜，紛紛急不可耐地說道：“我等愚鈍，不知計將安出，但請大哥儘管吩咐、安排！”龐大哥說道：“好！姚兄弟、趙兄弟，辛苦你們跑一趟，去打聽一下，宿州城內最大的富豪、鄉紳都是哪幾位，儘快將他們召來，我自有用處。吳兄弟、張兄弟，你們傳令下去，照常開飯，而且讓大家吃飽一點，晚上恐怕就沒飯吃了。洪師傅、許弟，你們隨我到汴河口岸邊走走。”趙可立他們領命而去，我們三個則往汴河口岸邊走去。

汴河是宿州重要的交通水道，船業十分發達，河邊停泊着各種大小船隻幾百艘，一眼望去，蔚為壯觀。龐大哥一路上若有所思，只微笑着，不甚言語，偶爾點頭稱許，指着河上的大船說幾句，沒有提計謀一字。我和洪師傅不明就裡，也不好詢問，惟跟着附和，對船隻讚嘆不已。龐大哥下到河邊，找來幾位船夫，詢問船隻的狀況、汴河上游、下游的情況，船夫們見是義軍，自然知而不言，言無不盡。

我們迴轉到縣衙大廳，趙可立他們已然回到，且將州里的大戶人家、有影響力的鄉紳十七、八個，都召集來了。只見他們個個神情慌張，怕是唯恐家產要被沒收，都緊張之極，一進門就點頭哈腰，滿臉堆笑，左一個“大王”，右一個“將軍”地叫，百般討好。為首那位姓孟，名正飛，乃是徐州第一財神，生得高大肥胖，站或坐着都像座塔似的，據說宿州一大半的船都是他家的。龐大哥高坐在上，洞察一切，臉上沒有笑容，冷冷看着，忽地臉一沉，將佩劍取下，往桌上猛地一拍，大聲喝道：“大膽！見了本將軍，還不趕快下跪！？”

眾人一聽，嚇得抖抖索索，臉色灰白，平日還挺和善的龐將軍，不知怎地如此凶神惡煞，呼啦啦過來跪倒一片。孟正飛身為宿州最大財主，平日頤指氣使，不可一世，現在則顫聲說道：“龐……龐大將軍息怒，有任何事情我們可以效勞的，定竭盡所能，在所不辭！”

“哼！如此最好！本將軍雖才入城兩日，已探知一切，你們平日裡與官府勾結，為非作歹，魚肉百姓，盡斂不義之財，家裡堆的是金山銀山，你們不主動捐助給義軍，難道要我們親自上門去取不成？”

別說那些鄉紳富豪，就連我們也大驚，怎地龐大哥突然敲詐起錢財來？只見他們抖得像篩糠似的，一個個喊冤叫屈道：“龐將軍誤會了，我是小戶人家啊！但孝敬義軍那是理所應當的，我願出五百兩紋銀。”“將軍，將軍，我是徒有其表啊，其實是敗絮其中，窮得不行啊，這樣，我願擠出八百兩來支持義軍，再多真沒有了……”“哎呀呀，將軍！……我……我願變賣傾盡家產出一千兩。”

龐大哥呼地站起，將劍拔出，右腳踏在椅子上，劍往台上一插，劍嗡嗡直晃響，身子往前俯，雙眼圓睜道：“呸！誰要你們這些婆婆媽媽的碎銀子？說！江上幾百艘大船都是誰家的？不從實招來的，家產全部沒收！”他們一聽，互相疑問地看了幾眼，船？怎麼問起船來了，莫名其妙，他們誰家沒有幾艘？那可是家產實力的象徵，船隻越多，財富越雄厚，因為都靠船運輸掙錢吶。因不知龐將軍意下為何，一個個都遲疑地回道：“小人有五艘，將軍要運什麼貨物，盡……管吩咐。”“在下有十三艘，大人可以隨時調遣。”“小的寒磣，僅有三艘，不過將軍要用，一定……一定不敢違命。”龐大哥聽來聽去，就幾艘、十幾艘的，大喝道：“什麼亂七八糟的，江上幾百艘大船，你，只有五艘，你！只有三艘，難道其餘的都歸屬窮百姓不成？！”

他們聽這麼一喝，不禁齊刷刷地轉過頭來，望着跪在中間的孟財主。

（待續）

原載自蒙特利爾《華僑新報》第172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