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子》

——上部之《啞孩兒》

作者：（唐）飛龍

第十一回  求籤問卦神算子  斷命卜程愚忠心

（接上期）

我們正不知何以作答，龐大哥一行已趕到，幾丈外就下馬，疾步而前，額手施禮道：“莽夫龐勛叩見先生，望先生不吝賜教。”他連忙轉身回禮，說道：“早聞督軍盛名，豈敢豈敢！我江湖一算士而已，只為糊口飯吃，蒙將軍抬舉了，慚愧慚愧！”

“剛聞先生高吟詩一首，如久旱逢甘霖，長路碰知音，不知先生可否示下名諱？”

“蒙將軍見問，不才姓周，名重，乃徐州人氏。三試不第，因平日喜研讀《易經》，對占卜問卦頗有心得，也就懶問功名，操起這一營生，也勉強可以度日。今日剛出來，尚未開張，忽見將軍一行人，引起民眾圍觀，忽心有所感，口占一絕，不想被將軍聽聞，還追至於此，不勝惶恐！如有冒犯之處，還望將軍恕罪！”說着，周重拱手彎腰，便欲下跪。

龐大哥連忙上前將周重扶起。“先生何出此言！爾詩讓我有撥雲見日，茅塞頓開之感，只是其中尚有不明之處，還請先生指點。不瞞先生，我等此行便是去石佛寺參拜求籤，問卦前程，先生如若不棄，可否一同前往？”

周重站起，撫着疏須答道：“將軍有所不知，我乃行走江湖算命的術士，術與佛乃涇渭分明的兩家，雖說不至於水火不相容，但我也不便入內。說來慚愧，我常在此附近行走，實在是知道來寺里燒香拜佛之人，必有所求，好招徠生意耳。”

洪曉藝在旁聽得認真，忽然噗嗤一笑，調皮問道：“周先生，那是求觀音菩薩靈驗呢？還是求您算卦靈驗呢？”

周重連忙雙手合十，說道：“罪過罪過！我先向觀音、如來諸菩薩求個饒，我乃凡夫俗子之身，怎可與神仙相提並論？雖則佛教乃是天竺國傳入，佛法亦宏大無邊，然仙境諸神畢竟無人見識過，講的也是個心誠則靈；算卦命數卻是自我祖伏羲氏，周文王演八卦而始、基於易學，也叫命理術數，又細分陰陽五行、天干地支、伏羲八卦、紫微斗數、奇門遁甲、面相、手相等分支，但無論如何算，也是有個根據，其中的奧秘我也不便多說。在下冒昧，這位姑娘是……”

龐大哥連忙說道：“周先生，看我，一高興就糊塗了，忘了給您引見。”遂將眾人一一介紹，待大家互相見過之後，周重對洪曉藝說道：“洪姑娘，我看你臉紅暈若彤雲，似有桃花之像，當是近日遇如意郎君。不知準是不准？”洪曉藝羞得滿臉通紅，不自覺看了一眼姚周，嬌叱道：“我又沒要找你算，先生怎地胡說起來！我現在就想着跟爹爹、龐叔叔一起打到長安去，才沒空找什麼如意郎君呢！”周重和大家將一切看在眼裡，心照不宣，都不揭穿她，哈哈一笑，然後對洪師傅說道：“威武洪門出虎女，可喜可賀啊！”洪師傅爽朗一笑道：“小女頑皮之極，周先生見笑了！”

龐大哥說道：“既然先生不便一同入寺，還煩請在外稍候片刻。我等既已到名剎寶寺門口，不進去參拜，是為不敬，待參拜出來，還延請先生到府上，與眾位英雄一聚，望先生不要推辭。”周重連忙施禮回道：“既得將軍垂青，小的惶恐不安，怎敢不識抬舉？你們去吧，我在寺外候着便是。”龐大哥還是怕他不辭而別，特地讓我陪着在外等。

他們一群人興沖衝進了寺廟。我便邀周先生進一小茶館坐了，叫了一壺茶，若干小菜、點心，邊喝邊吃邊聊。我恭敬地給他倒上茶後，問道：“周先生適才所吟的五言，不知我大哥為何如此感興趣？能否請先生指點一二？”周重看了看我，故意頓了一下，笑道：“許兄既是龐督軍的左膀右臂，但不知……是否了解他心中的顧慮？”我驚訝不已，說道：“我們兄弟九人一起舉事，就是要打到長安城，把那皇帝老兒揪下來，龐大哥來坐龍椅啊，他能有什麼顧慮？”

周重微笑着搖搖頭，又輕捋疏胡說道：“不瞞許兄，你們這次起義我早有所聞，曾閉門多日精心推算，成事之像不是沒有，但中間卻有重重障礙，如若能衝破，那定當能打進長安城，占了金鑾殿，坐了那龍椅；倘若沖不破……唉！卻是大大不詳之兆也！”我一聽大驚，連忙問道：“不知那重重阻礙卻是什麼？”

周重舉杯喝了口茶，說道：“這正是疑難之處。我推來算去，百思不得其解，那幾日竟茶飯不思，夜不成寐。忽有一夜，我出門望天空，靜心冥想，忽而開悟，正所謂，天機不可泄露，如若這障礙竟能讓我算出，豈非我便是那個能讓龐將軍坐上龍椅之人？既然不可知，我只能猜了。”

“哦？先生怎生猜法？”

“自古凡事能成者，無非是天時、地利、人和，在我推算之下，皆符合時運之氣相，那我便猜，那阻礙是主帥是否心志堅定？我算得你們今日會來石佛寺上香求籤，便作了這首詩在此候着。可是，你可知為何我念完便走，不再理睬？”

（待續）

轉載自蒙特利爾《華僑新報》第173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