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兄弟。他是我真心真意地想当做弟弟的人,只可惜他不要我这个姐姐。他要的我没法给。他要的是爱情。 他是我的大学同学,是我们班上最小的。比我小两岁。上大学那年他才15岁。他是典型的热血文学青年,却进了工学院。他是毕业后班里唯一的不知去向的同学。他和所有的同学都断了联系。就象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上次回国参加同学会,大家说起他,都不明白为什么他“躲”了起来。我心里就有很大的压力。希望他的“消失”不是因为我。真心希望他一切都好。 被他爱上实在是出乎预料,他那么小,简直就是个孩子。我从来没想过要找一个比我小的男朋友。那时的我正处于崇拜英雄的年纪。要的是一副可以保护我的臂膀,而不是一个小弟弟。何况当时根本就没有想谈恋爱。当然也不是没有可暗恋的帅哥。也不是没有人追求。只是那个年代,学校明文规定不许谈恋爱。我那么一个”好学生“当然不会去违规。我“太乖”,出格儿的事是不会做的。更主要的是我当年实在是太忙,没时间去想太多。我的课外时间都被各种活动占据了:我是当年学校的百米冠军,要参加学校田竟队的训练,要参加市里和省里的大学生运动会,我还是学校文工团的团员,要参加市里和省里的大学生汇演,还是学校艺术体操队的队长,等等等等。更不用说那永远改不的设计方案,画不完效果图,做不完模型,还有那背不完的英文,考不完大大小小的考试了。 其实对我的大学四年生活,我是有很多遗憾的。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一定会不顾一切,轰轰烈烈地谈一场恋爱,既便是没有结果也是值得的。我不要到了大学毕业,才发现自己错过人生中最重要最美好的风景,而这一切是一去不复反的。以后还会有爱但却是不同的感受。现在回想起来,做一个”好学生“有多累。当然这是题外话。 就这样,在我不知情的状态下,我被人爱上了。他虽爱的如醉如痴,爱的天崩地裂。可他是初恋,不知道如何去追求去表达。我想他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利用了所有可能接近我的机会。我那时唯一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就是早自习,所以我总是早起去上早自习,那个时候,我们班有自己的制图室和画室,不用去公共教室。书本什么的就留在制图桌里不必整天的背来背去。上早自习的同学不是很多,但他好象总是在。后来我时间不够,就越起越早,发现他好象也越来越早。许多时候,大大的制图室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总觉的气份有点儿怪怪的紧张。他好象曾试着跟我交谈,但我实在不愿也不能放弃我的最后”领地“。我没有时间”交谈“。所以有的时候我会去画室。可是画室里没有桌子,看书不是很方便。而且光线也不好。到了后来,我就先去画室呆一会儿,等别的同学来了后再去制图室。我想这让他很受挫。 因为在他看来我是在躲着他。 然后有一天,我突然发现在我的一个笔记本的某一页,突然有一首诗: 相如博览群书 文君精通六艺 一曲高歌风求凰 才子佳人比翼 曾恨才子少有 更怨佳人难觅 仙使差神今逢君 青天可随人意?? 看到这首诗的第一个反应是,好漂亮的字啊,当时我正在上课, 只是匆匆看了一下,心想一定是谁当时没有纸,随手抄写在上面的。因为我们上设计课的时候,通常会随设计组走,常常不在自己的制图桌上。有的时候来了灵感,随手抓一张纸写下来或是画下来的情形是经常发生的。所以没太在意。下课后又读了一遍,觉得写诗的人还挺文学,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我知道一些。很自然地想到作者是在写他们的故事。就是没有想过,这首诗竟然是写给我的。 因为真的没有把自己放进去,所以很快就把这件事给忘了。等过了几天偶然想起这首诗,再去翻看我的笔记本的时候,才发现,那首诗已不翼而飞。看着那被撕剩下的短短的残页,我隐隐约约地觉得那诗好象与我有关。在学校的时候我经常会收到一些“邀请”,也会发生一些“无头”案,比如说,我们大学生文艺汇演和运动会的照片橱窗中我的照片会莫名奇妙地丢失。只是我不是福尔摩斯也没心思去想太多。对于同学们和我开玩笑也只是一笑而过。 有一天上课时,因那门课实在无聊,我就坐在座位上开始了我的白日梦。不记得当时是在具体在想些什么,随手在本子上写道”纯洁是可爱的,虚伪是可耻的“可能还有一些什么其它的字。第二天上课时突然发现,在”虚伪是可耻的“的字上有一个大大得暗红色。很象我们画画用的赭石颜色。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虽然我们每天都和各种颜色打交道,可我的本子是放在制图桌里的,应该没有机会碰到颜色。而且那个印子好象是很经意地印上去的。等到我发现那页纸又不见了的时候,心里就很不快乐了。因为我觉得我的自己在被监视,被窥探。而且我在明处。那个人在暗处。我知道这个人是我的同学。可我真的不知道这个人是谁。虽然我不喜欢这种方式。但我的好奇心被激发起来。我开始留意身边发生的事。希望揭开这个谜底。 然后是一天早晨,我一个人在教室看书。他“气冲冲”地冲进来,一直走到我的面前。没等我缓过神儿,他已连珠炮似地向我开火了。我当是真的是十二分的意外和震惊。根本就没听清他义愤填膺地在说什么。我开始真的以为他是在和我说什么班级里的事。当时我还没有被推选为班长,仍是班级的宣传委员。可听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儿。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我们班公认的小弟弟会爱上了我。那诗是他写给我的,那暗红色的印记是他割破了手指印上去的血印。他自说自话地认为我的那两句话是写给他的,认为我觉得他的”虚伪“配不上我的”纯洁“。他要用鲜血证明他也有一颗有血有肉的心,而他的血也是红的。 我想我是被他彻底惊吓到了。那架势哪里是示爱,分明就是在向我发难。于是我当天就搬回家去住了。从此以后开始躲着他。他又给我写信。写很多热情的言语,他是磁铁,世上的金属有千万种,吸引磁铁的只有一种;他是干柴,而干柴只能燃烧一次。。。 慢慢地我平静下来,因为要参加田径队的训练和文工团的排练。我又住回到学校。我意识到虽然我们不可能成为恋人。怎么说我们也还要每天面对。他是我们班最小的,家又不在本市。自己有义务给他温暖。所以我试着说服他,让我们作普通朋友。让他把我当姐姐,而我就真心真意地把他当作弟弟。 现在想起来,我那时没有爱过,很傻,不知道我的要求对他来讲是太过份了。他想接近我,做为弟弟是一个很好的理由。所以他答应,可他心里却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他的姐姐。他的爱被压抑被扭曲。可我当时真的是没有意识到。 居然很有成就感地认为我把事情处理的很好。心安理得地当我的姐姐。 就这样我们姐弟相称,一路风雨,起起浮浮,有惊无险地走过了大学生涯。毕业的时候,他又一次真情表白。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只有姐弟的情份,没有恋人的可能。对他来讲,也许与是其断了,还不如比别人多一层关系。于是继续“做”我的弟弟。 他去了一个很边远的城市,在大学里教书。经常给我写信。还用我的名给他的小屋命名。有一次他去苏州出差,专门买了一块红花的丝绸给我。让我做一件衣服,然后穿了照张照片给他。我真的就做了件衣服。寄了张照片给他。那是我送给他的唯一的照片。 后来,我考到另一座城市去读硕士。我们也一直保持通信。我告诉他发生在身边的一些人和事,他也同样告诉我他的世界和他的故事,我们从没有谈感情的事。然后是有一天,突然接到他的一封信,告诉我他不愿再欺骗我和他自己。不愿意再一次次将写满了思念和爱情的信撕碎,然后藏起自己的感情,戴上一副假面具,去以弟弟的身份写那一封封可以寄给我的信。他要真诚地,光明正大地爱我,不是像弟弟一样的爱我。我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看了他的信,我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标地走了到半夜。我知道我不得不终于失去他。我到底还是没有能力处理好我们的关系。心底的痛楚难以言表。那么多年了,我已习惯了有这么一个弟弟。没了他我的世界会有很大不同。可是我若不了断,他怕是很难有一个新的开始。于是我写了最后,也是最残忍的一封信给他。告诉他我们不会在有任何来往了。 我们的故事嘎然而止,不是我要的结局。他也就此消失了。 弟弟,你现在好吗?有人说你去了欧洲,但愿你找到了爱你的她,有了属于你的幸福。请你相信,当年伤害你我有多么的无奈。 到了我们现在的年纪,生命,爱情都有了更新更广的意义了,不是吗?如果你看到我的文字,请你与我们大家联系。大家都很关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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