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中午,幽兰早早地来到了餐馆。这是旧金山一家很有名的粤菜馆,尤以它品种多样的中午茶点心而著称。一到周末,餐馆前就站满了等着品尝中午茶的人们。
来到湾区这一年多,幽兰对旧金山越来越喜欢,其中一大优点就是这里有风味品种繁多的各式餐馆。据说湾区有3000多家餐馆,从日本寿司到法国大餐,从巴西烤肉到瑞士奶酪火锅,在这里你几乎能找到来自世界各个民族,各个国家的餐馆,从高档餐厅,到快餐小店,应有尽有。就拿这儿的中国餐馆来说,也是天南地北,花样繁多,不管是川菜,粤菜,还是上海小菜,只要你能报上名字,一定能找到你喜欢的餐馆让你吃得满意。
幽兰放眼望去,这等着喝茶的人,既有操着粤语的老广,也有那金发碧眼的美国人。等了一会,昨晚在查经班认识的两个女孩,墨竹和冬梅也来了。墨竹是个个子高挑,长的非常秀气,有点忧郁气质的女孩子。冬梅则是个个子不高,活泼爱笑,长的很喜庆的女孩。
入座后,她们要了一壶香片茶,一边慢慢品尝着那些陆续端上来,热腾腾的虾饺,烧卖,凤爪,叉烧包等广式点心,一边轻声地聊着天。
幽兰忍不住问道:“你们为什么会去查经班?是不是真的对基督教感兴趣?”
冬梅说:“来到美国后,身处异国他乡,语言不通,身份办的也很不顺,工作上压力很大,感到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闯荡很不容易。经过朋友的介绍来到读经班,感到这儿很温暖,也很温馨。不论在生活上碰到什么难处,教友们都热心相助,而且从精神上也感到充实了很多。有时苦闷时,自己独自向上帝祈祷,好像真能得到上帝的启示,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并从中得到继续生活的勇气。所以,现在自己对基督教越陷越深,还真是在认真考虑是不是要去受洗,真正加入教会。”
墨竹则说:“我可没有冬梅那样虔诚。虽然我也试着去理解圣经,让自己相信上帝,但也许是我从小生长的年代,受无神论的影响太深。我总是对圣经有很多疑问,有很多抵触,没有办法把自己的心完全放在上帝手中,听从他来主宰自己的命运。我还是觉得做个无神论者,由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比较好。”
“不过,我虽不信教,但觉得参加读经班的人都很友善,也交了一些像你们这样的朋友,所以还会经常参加他们的活动。”
“你呢?”墨竹转过脸来问幽兰。幽兰笑笑说,“我可能和你的观点比较接近。我觉得基督教,佛教,道教都有一些道理,所以不想把自己拘泥于一种宗教,还是想集百家之长,心胸更宽阔一些。至于来读经班?和你们一样,我也是来找朋友的。”
她们这样聊着,觉得越谈越投机,越谈越交心。话题慢慢就转到了每个人的留学生活,居然每个人都有一个一言难尽的故事。
墨竹来美国已经有三年时间了。她曾有一个幸福的家,老公是她的大学同班同学,当年的他们,一个是年级里有名的才子,一个是男生眼中最漂亮的女生。他们在大学期间那情投意合,难舍难分的恋爱曾被同学们羡慕的要死,传为佳话。毕业后,俩人都幸运地留在了母校,很快就结婚成家,甜甜蜜蜜地过起了小日子。不过后来,墨竹的丈夫考上了北京的研究生,将墨竹一人留在了武汉,开始了两地分居,分多聚少的生活。两年后墨竹也终于考研究生来到北京,两人终于团圆了。可好日子没过多久,她老公就得到一个公费出国留学的名额,来美国读书。那时墨竹研究生正读了一半,就暂时先留在了国内。太平洋又一次隔开了他们。
开始,墨竹的丈夫还经常写信,打电话来,倾诉思念之情,但后来信就越来越短,越来越稀了。墨竹越来越担心,总觉得大洋彼岸有一只怪手,将她丈夫拉的离她越来越远。为了改变这个局面,墨竹一拿到硕士学位,就马上以探亲身份来到了美国。可惜,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她丈夫以孤独为借口,和同校园里的一个大陆女留学生好上并同居了。把墨竹办到美国来后没多久,丈夫就和她摊牌了,要求离婚。墨竹真是又气愤,又伤心,一气之下离开了那座大学城,来到了旧金山。后来在这找到了博士位置,和丈夫离了婚。
冬梅的故事也让人感叹。她在北医上学时在大学的舞会上认识了北大中文系的他。那个高高大大,会写诗,会唱歌的他真是她的白马王子,带给她很多的快乐时光。那时,她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运,最快乐的人。他的文笔很好,在大学期间就经常在校刊上发表文章,毕业后被分到北京一家有名的报社做记者。冬梅毕业后也留在了母校,不过受同学们那疯狂的出国风潮影响,她也加入了考托福,GRE的行列。结果就像穿上了红舞鞋一般,一发不可收拾,等到她终于拿到了美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时,才意识到她必须在出国和爱情之间做一个选择。因为她的男友坚称,他是学中文的,出国没有前途。而且他喜欢自己在报社做记者的工作,对去美国不感兴趣。如果冬梅执意要出国,他们只有一刀两断,各走各的路了。
冬梅说,那些日子真是痛苦极了,就像走到了十字路口,不知该怎样选择。不过对美国的向往最终让她艰难地做出了选择,一咬牙和男友说了“再见”,飞到了大洋彼岸。现在她虽然在实验室工作,不过还是想回到临床做医生,所以正在准备医生执照考试。在紧张的工作学习之余,特别是夜深人静时,她还会常常想起当年在未名湖畔和男友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忘不掉那个曾带给她很多欢乐,千里之外的他。
幽兰也对她们讲述了自己和斌的故事,听完后,三人相视苦笑了一下,感叹万分。要是没有这股出国潮,她们都该在国内有一份满意的工作,有一个幸福的家,结婚生子,做妻子,做母亲了。如今她们都孤身在海外闯荡,还不知生活的那一半,那个能帮她们挡风遮雨的他在哪里,不由得都有几分伤感。虽说她们几个条件都不错,后来也都遇到过追求者,但过去生活的经历就像一个阴影一样时常困扰着她们,让她们没能完全走出来,开始一个新生活。
看到气氛有点沉闷,冬梅扭转话题,神秘地对她们说:“我听说硅谷有个工程师协会经常在月末举办舞会,想不想去玩玩,开开眼界。据说那里有很多清华,交大出来,搞IT的单身汉哎。”
幽兰笑着说,“大小姐,你这是去跳舞,还是去钓鱼哎?”
冬梅说,“管它是去跳舞,还是去钓鱼,开心就行。怎么样,我去打听消息,到时你们可不能临阵逃脱哎?”
幽兰想想一晃出国这些年还真没怎么跳过舞,想起那时在国内上研究生时正是跳舞最流行的时候,医院里每个周末都有舞会。那柔柔的灯光,轻快的舞曲,还有那宽厚的臂膀,行云流水般的舞步,还真是让人想念。回头看这刚刚过去来美国的一年,自己过得是凄凄惨惨,暗无天日,也该改变一下了。于是答道:“好吧,我跟你去。”
墨竹也说:“要这样,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凑个热闹。”
就这样,她们约好了等冬梅的消息,一起去体验一下那个硅谷工程师协会的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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