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从香港台湾玩儿过回来不久,有朋友问在香港工作的儿子咋样了,忙不忙啊,自己会做饭了吗,去台湾都玩儿了哪些地方,好玩儿吗? 于是草草成就这篇,信马由缰,杂七杂八,一面算作给朋友的回答,一面也是为自己做个记录。
先说说儿子在香港的衣食住行。
儿子每天差不多七点到班上,反正争取比别人都早那么一丁点儿就好。 晚上七点下班吧,最后走就行。他们不像M&A那边,不需要穿西装的,就是衬衫西裤皮鞋。
他那个小单位 就他一个兵,别人都是老板,最低的一个也是ED,其余都MD了。他要请三天假,老板们说为啥,他说父母要来了,老板们说那你还不就请一个礼拜? 于是真请了一个礼拜的假陪我们。 他又说父母走了还要请假,老板们说为啥,他说女朋友随后要来了,老板们说没问题,另外我们还给你和女朋友组织几个爬梯。
大家都对他很好,这是他幸福的主要源泉。 当然,他是小萝卜头儿,办公室里的玩笑也着落在他身上,那天打电话来,说早上穿了写有学校名字的绒衣上班,给大家笑了20分钟。 哎,也是,那里的人不是牛津就是剑桥,藤校一拎一大串儿,世界上再好的学校到那里也就都一般般,别摆了。
不过儿子还是挺会做人的,公司里人家对他好,他记着,我们一起去台湾时他买了好几盒凤梨酥和其他糕点,回香港和同事们分吃了。 另外办公桌上平时常备了些口香糖之类小食品,同事们随便取吃,老板们也不例外。
儿子的顶头上司说,“将来我想起谁谁谁,肯定先想起吃他的口香糖。”
公司里有人闲死、有人忙死。 M&A那边自然是忙得脚不沾地,不过儿子说,忙的都是小卒子,成天在那里修改powerpoint,弄spreadsheet,瞎忙,屁用不顶;那边当头儿的啥都不干,就知道拿钱。 不过我觉得儿子可能有些夸张。 公司里也有闲人,真闲,儿子一个朋友就是,朝九晚五,可幸福呢。 儿子这一摊算是中不溜,不闲,可一般也不用玩儿命,下了班还能顾上玩儿,譬如打个篮球壁球啥的。
住的地方离公司只有地铁一站,不过要跨过海湾,步行太远。
一边儿的地铁站就在公司同一栋楼里,家那边的地铁站下来后要走个五分钟。 上班乘地铁,下班公司有shuttle。 去看了他租的小公寓,300来尺,装修得簇新,包括家具,电视,洗衣机,炉子,空调等等,一个人住富富有余,月租不到两万港币。
他床头摆了厚厚一本印刷精彩的大书,打开一看,原来是他正帮着审看的申请2014年夏季实习的学生简历集合,洋洋数百份儿,这还是已经被HR大大筛了一遍剩下的。 翻了翻,都是名校的,各个都很厉害,放了我,根本不知道选哪一个,在那一刻我才突然很切实地体会到孩子当初能混进一流大学、后来又能申请到称心的工作、有多么的幸运。 山外有山,厉害人太多了,能成功的,多少靠运气,很少有是“舍我其谁”的。
老板们差不多都集中住在一个地方,每天开豪车上班,豪车不是奔驰宝马,是真的豪车。
却也都不买房子,租着住,租金自然比儿子的要贵很多倍。
儿子实习时认识的一个日籍老板,当初想买车,别人知道他有回日本的打算,都劝他买辆二手的算了,他不听,花50万美元买了辆意大利跑车,才没几天,日本那边儿空出个位置,他回了日本,豪车半价处理了。 所以老板们要买房应该是买得起,即便是天价的香港。 但据我们的观察,香港的年租金一般只有买房价的2%到3%,所以还是租房比买房划算。
儿子有时自己做饭,也常出去吃,住处和公司都是热闹地方,数不清的饭馆。 到了要在外面吃饭了,才发现自己读中文的能力不够。 住处附近有个小饭铺,白天晚上都人满为患,显然是个好去处,可惜菜谱都是用中文写在一块小黑板上,儿子看不懂写的啥,干着急,到我们去的时候他还没有在那里吃过一顿饭。
好在香港人普遍说英语,高档一点儿的地方英语通行,饿不着肚子。 我们在那里时经过那小饭铺,仔细看了看菜谱,告诉儿子那上面写着的都是好东西,让他下次去就盲人骑瞎马,随便乱点好了。
儿子一个朋友是个吃货,除了和儿子打篮球,剩下就是拉了儿子出去东吃西吃。 大概是受了女朋友的影响,儿子如今也变了吃货,吃得不多,但净捡好的吃,所以儿子和那朋友很投契。
朋友清华来的,在一个有名的trading firm里干,干了一年半了,前两天刚得了今年的奖金,不老少呢,立马就拉了儿子出去吃饭,这下吃出毛病来了,上吐下泻,谁知道呢,没准吃了“地沟油”?
这让我想起国内一个笑话,说是一个人喜欢去一个餐馆吃,因为那里的菜味道特好。 结果有一天菜味儿变了,很平淡。老板问那人:“今天菜味道如何。” “比平时淡了许多”,那人说。 然后那人听到老板在自语:“咦,今天可用的是好油啊!”
吃出毛病来了,昨天儿子只好在家歇病假,他们歇病假没有天数限制。 儿子对朋友说,你大把拿奖金,还害我休病假,这下你欠我太多的饭了。
儿子拿不了朋友那么多奖金,纽约传出的消息说,他们公司今年奖金不很多,而他更只能拿一半儿,因为他才干了半年。儿子说,“我要换公司了。” 不过估计他只是说说。
他其实还是很高兴,香港比纽约起薪高,再加上奖金,才出校门,有他的收入真很不错了,估计他现今的感觉就是“牛得很”。 他这种年纪,根本不会为将来担忧,有钱就花,而且进而认为父母的花费观太老旧,似乎把改造我们的花费观肩为己任。 我们一到香港,才下机场快车,儿子就发话了,“这里我都安排好了,而且从今以后,你们到我这里的安排和费用都由我负责。” 咦,却原来儿子闪电政变,夺了LD的权啊,反正当LD也没我的份儿,我……
还没等我们醒过味儿来,儿子就把我们领到和快车站同一栋楼上他定好的旅馆,原来是他最喜欢的那家,就在他们公司同一栋楼里。 确实是豪华旅馆, 不过小人家忘了LD有些恐高。 这个ICC是香港第一高楼,旅馆占了楼最上面的102至118层,100多层楼,LD都不太敢朝窗户那边走。 得,换一家吧,隔天就搬到声称同级别的H去住了。 恐高归恐高,住在那里的一晚,我们还是到位于118层上的世界最高的游泳池里体验了一番,从泳池边的窗望下去,下面的灯红酒绿都如梦似幻,显得那么遥远,这让我想起1986年7月4日我们去纽约参加纪念美国独立日和自由女神像修复完工的活动,那天我们登上了世贸中心的顶层,从那里向下观望哈德逊河上的礼花,从高高的一百多层楼望下去,那绚丽的礼花也曾显得同样遥远。
游完泳,我们还到ICC里世界最高的酒吧里小坐。 那酒吧是半露天的,有的地方风蛮大,据儿子讲,下雨天酒吧就只好关门了。
问题是香港经常下雨,这个酒吧设计可是有点儿问题呢。 另外我本是想去那里朝下拍些照的,可酒吧周围栏了玻璃,总有反光,效果不佳。
对了,就连那个机场快车也是儿子坚持要我们乘的,如果按LD的主意,我们肯定会像上次访问香港一样去乘大巴,慢慢悠悠,逢站便停,物美价廉,只要没有急事。
如今不同了,儿子说了一,就不要再说二了,幸好我们是经过文革的,很有那个谁谁谁指到哪儿我们就打到哪儿的训练哦。
在香港和LD的妹妹一家聚会。澳门没去成,我大概真有点儿以不变应万变了,还拿着中国护照呢,办签证太麻烦。 香港就近守着澳门,儿子都去了几次了,美国一有人到香港,他就把人往澳门带。
老板们也去,去赌,澳门还不够,还要每年结伙去拉斯维加斯,真搞不懂他们。
澳门去不成,我们就去梅窝,梅窝是大屿岛(山)上的一处,那里没太开发,很原始清新的样子,梅窝海港那边的海鲜真的好鲜,就是肉一咬进去会出很多汁的那种。
然后去了浅水湾,号称“天下第一湾”、“东方夏威夷”。 一个旅游团的导游手指着水边一栋town house样子的房子,“那个是关之琳,关大美人的。”
晚上在浅水滩的香辣轩用饭,菜肴自然香辣兼备,服务也极周到,还不要小费。
香港的饭馆都不收小费。 在香港还尝试了潮式饮茶,和港式略有不同,我们还是更喜欢港式,觉得这潮式似乎太多太实在,让人想起《红楼梦》里妙玉就品茶调笑宝玉的一番话:“岂不闻一杯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就是饮牛饮骡的了。你吃这一海,便成什么?”
在香港第二晚,儿子带我们去他住处附近吃了一次日式面条,似乎是当地很有名的一家,小小的铺面,从来都有人排队,面很有嚼劲,比手擀的还有嚼头儿,面上的浇头喷喷香,不枉了我们在那里排队的时间。 儿子办公室所在的大楼里也是饭馆多多,我们一共在里面吃了三顿饭,其中一次日式火锅很有特色。
自然也少不了要转转香港的市容,尖沙咀距离后来搬过去住的H旅馆没几步路,于是也第N次地去热闹了一下。 LD在那里街角上第一次试了许留山的芒果甜汤,马上成了扇子,再后来一出门就找许留山。
据说深圳那边有山寨版的,叫做许留仙。
一个“山”,一个“仙”,咱大陆国人取名字的才华尽显无疑,不过据说山寨版里面的芒果太酸。
也没忘了去香港的山里走走,香港人叫“行山”,和LD的妹妹妹夫一起去的。 山里修了不少公寓大楼,大概因为地盘小,楼都是细细窄窄的,又加上是高高地竖在山上,就很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让人揪心。
我们走的那一段有专供行山的人用的路,说是行山,一路却很平坦。 路边见到一处宅院,里面的豪宅正在修缮。 儿子说从那宅院的某个角度可以望见海湾,要价数千万美金。
前不久香港售出港岛史上第二昂贵的豪宅,价格几近一亿美金,面积却只有六千多尺,可见香港房价之贵。 买家是一位李姓中国律师。 对了,如今大陆中国人真的好有钱,香港豪华旅馆里出入的就多是他们。 我们从那最高的游泳池乘电梯下来,中间进来俩小年轻,一听就是大陆口音。 当时我正在对儿子说,“也许迪拜塔里的游泳池也很高?” 一个小年轻马上接过话茬,“迪拜塔里的在67楼,没这里高。”我当时就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富二代了。”
要说这次香港游有什么遗憾,那就是说了几次都终归没有去登太平山。那座海拔552米的山,港人简称“山顶”,是香港地势最高点。 每天到了下午都念叨去爬那个山,每天都被山下各种好玩儿好吃的绊住没去成。
也罢,留个念想,下次再去呀。 过去曾数度游香港,那时不过旅游而已,香港是个无关痛痒的地方。 如今儿子在那里工作,成了儿子的家,香港的感觉忽然就不一样了,就像北京上海,成了必去的地方。
再后来就去了台湾。
我们旅游不喜欢把日程排得很满,喜欢悠着来,我们在台湾4天,就一直在台北,还觉得不够。 天天晚上夜市,最喜欢士林夜市,无尽的美食,无尽的人流,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网上很多人推荐的鱿鱼羹很一般,但喜欢那个炸鱿鱼,两个小年青开的摊子,硕大的鱿鱼裹了不知什么料,放进滚沸的油锅里整炸,然后捞出来切块入盒,洒上自己的秘方调料,香嫩可口,无与伦比,所以那摊子边总是人头攒动,生意火红。
白天就到处逛,台北101不好看,像托塔李天王的宝塔,老气横秋。 去了里面大名鼎鼎的包子铺鼎泰丰,整个包子制作过程在一个饭馆中间的玻璃房子里进行,目的就是让食客们能看到,能监督,据说每只包子都要称重量。做饭送饭的一律头巾包头,防止有头发掉入饭菜,包子各个汁水丰满,不过味道上还是更喜欢纽约鹿鸣春的蟹黄包。
中正纪念堂那里气象恢弘,卫兵换岗的表演精彩,只是略显过长。 大概参考了林肯纪念堂,那堂里摆了蒋介石的坐像,坐像上方有伦理、民主、科学几个大字。
“民主”两个字放在那里很有些不伦不类,世人皆知,蒋公是没有实行过什么民主的,倒是蒋经国先生,要说中国历史上出过什么伟人,那就要算经国先生了,以一个大权独揽之人,竟能开放党禁,竟能主持一场不流血的由独裁而民主的社会转型。 1986年春,蒋经国下令成立“政治革新小组”研究政治体制改革问题,表示将要解除实行38年的戒严令,并开放党禁,开放报禁。此言一出,台湾民运人士立即集会,民主进步党成立。 情治部门看到反对党公然成立,马上依旧例呈上批捕名单,蒋经国未批,他说:“使用权力容易,难就难在晓得什么时候不去用它。” 10月初,蒋经国接见美国《华盛顿邮报》发行人Graham女士时,告知台湾“将解除戒严、开放组党”。 10月10日,蒋经国在双十节发表要对历史、对10亿同胞、对全体华侨负责的讲话后,指示修订“人民团体组织法”、“选举罢免法”、“国家安全法”,开启台湾民主宪政之门。 此时国民党要人则纷纷质疑,国策顾问沈昌焕说:“这样可能会使我们的党将来失去政权”,蒋经国回答:“世上没有永远的执政党”,时隔20余年,望望海峡对岸和世界其他地方民主步伐的举步维艰,经国先生这淡淡一句话仍然万钧雷霆,振聋发聩。
我们在台湾时,蒋介石曾孙、蒋家第4代蒋友青因涉嫌恐吓一所美国学校,正被台北士林地检署起诉,想想自己本可为王孙贵胄,如今不过小百姓一枚,他会羡慕世界上某个地方的那些官二代们吗?
马英九上班的总统府也经过了,顺着一条挂满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子的林荫道走过去的,办公处所,似乎是不开放参观的,但我们恰好想用用厕所。 那警卫真的很客气,立刻把我们带进去了,原来那院里早设了一处供行人方便用的厕所。
嗨,有谁敢到中南海门口去跟卫兵说:“俺能不能用用您这里的厕所?”
台北稍外面一点儿就只去了淡水和九份,都不错。 淡水自然是淡水河入海的地方,去了山上红毛城、真理大学、小白宫等几处景点。 那里淡水河边地势开阔,有专供游人的走道,沿走道点缀了礼品店和饭铺。 我们在镇里用的午饭,鱼园汤,饭后少不了来一杯珍珠奶茶,用那个粗大的吸管把“珍珠”使劲儿朝嘴里嘬,于是珍珠们很有劲儿的一颗颗打进嘴里,好玩儿。
人不管年长几何,有些事上其实永远长不大的。
去淡水的火车上看到一位长者,听口音是大陆过来的,一搭话,果不其然,江西人一枚,正是当年小小年纪给抓了壮丁渡海过来的“蒋匪兵”,刚刚去荣民总医院看了病回来。 他说自己很幸运,有生之年能回大陆给母亲送了终,又建议我们去参观士林官邸,说那是个很简朴的地方。
台湾人是讲究在车上给老年人让座的,但是他选择站在离车门不远的地方。 淡水的前一站他下了车,迈着略显苍老的步伐孤独地走向远方。 望着他的背影,我心中陡然生出几许莫名的凄凉。
九份因为电源《悲情城市》而出名,去那里的游客很多,从台北去九份要先乘火车再乘汽车。
买好火车票等车的期间,发现台铁因为一个输电悬臂组倾斜致使很多列车晚点,最多竟达数小时,此时我们去九份的决心有些动摇,考虑退票去台湾故宫博物院。 经过讨论,考虑当时的时间,考虑到博物院藏品丰富,参观需要大块儿时间,最后还是决定坚持仍等车去九份,结果很幸运,去九份的车并未晚点。
九份在相当高的山上,登高望远,从九份的山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基隆。 九份镇老街长长一条巷子里都是卖小吃的,其实就是夜市变了白市。 几座庙宇,里面的浮雕玲珑剔透,隐隐让人想起佛罗伦萨的天国之门。 九份这里曾开了金矿,至今仍留有通往矿坑的洞口,从封口的铁栅栏望进去,黑黝黝的,很是瘆人。
九份游人众多,却没有宾馆,没有酒店,原来山上很多房子开辟成供游人下榻的“民居”,里面的设施干净整洁,不逊宾馆酒店,选一个面海的房间住下,夜阑人静时,倚窗遥看远处基隆港内渔火闪烁,享受山城晚上的宁谧,必是很惬意的事情。
从镇里乘巴士去了原来一处大金矿所在的金瓜石,如今那里是个金矿博物馆,一些展品隐约表现了当年日本人对台湾矿工的欺压,但绝无收租院的血腥。
里面最热闹的地方是一块大金砖的所在,那金砖重达220公斤,说是纯净到99.999%,展柜前有电子显示,随时说明那金砖按当时的金价的价值。
游人争相把手笼在金砖上留影,我们也没有免俗,不过儿子说那金砖肯定是假的,周围毫无警戒,真要是金子的,还不早给人抢跑了。
金矿那边山里的风景不错,里面有个大庙,一个硕大无朋的关帝塑像坐在庙后面。
远处两山相逢的缺口处可以望见海,据说当年挖金子时留下的污染还在那海里久久不褪,如今恰成了《看见台湾》里的素材。
台湾写了这么多了,才想起在台湾是吃了牛肉面的。 没去台湾之前如果有人问我知道台湾有什么好吃的,我一定会说牛肉面,因为那应该是我唯一知道的台湾美食。 其实是不是美食我也不知道,只是因为大陆到处都挂了台湾牛肉面的牌子,心里便认定那肯定是美食了,可见宣传广告多么有用。 去了台湾就惦记着牛肉面,LD事前在网上看到有人推荐林东芳牛肉面,似乎是说在一处夜市那边,于是到了台湾马上就去那夜市寻找,却是遍寻不见。 后来虽然在街上看到无数处卖牛肉面的,但已经先入为主地认准了林东芳家的,不愿意去屈就次好,所以牛肉面就总没能如愿以偿,直到从淡水回来的路上。
从淡水回台北的路上,LD 按她事先排定的计划领我们绕路去了北投。 去北投干啥?
去北投还能干啥嘛,当然是洗温泉喽。 记得小时候看过一个北朝鲜电影,忘记了是里面哪个角色说了一句:“神经痛,洗温泉。” 对于孩子们,世界的一切都是新的,芝麻米粒都能触动他们,就这么不着边际的一句话,我们小时候每提起都会笑个没完,笑了许多年。 也因为这句话,心里便留下对洗温泉的好奇。
因为台湾北投的温泉早有闻名,特别爱蒸气浴这类活动的LD把去那里洗温泉特别立为在台湾时必做的一件事。 一到了北投,很快就按着路标找到了网上推荐为物美价廉的公共温泉浴场,不巧浴场在暂停换水,于是我们缓缓循山路而上,未几便见写了“北投地热谷”大字的牌子竖在路边,却原来已经到了北投众多温泉溪流的发源地。地热谷略呈椭圆形,面积约三四十亩。谷底泉孔密布,大者如掌,小者似珠,终年有热水涌出,久而久之汇成一个热水湖。湖中时时喷出十多丈高的白烟,磺气蒸腾,似云雾缭绕而上,灼热逼人,泉温高达90摄氏度。游人为增添旅游乐趣,据说将生鸡蛋放在流动的温泉水中, 15分钟即可煮熟。吃在嘴里,还会有一股淡淡的硫磺味。 地热谷谷背山腹间林木葱茏,终日烟雾迷朦,给人一种虚无飘渺的神秘感。偶尔一阵清风吹过,人们才能一窥美景的庐山真面目。 设想夜幕降临时,整个地热谷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大概会既迷人又有些恐怖。
地热谷盘桓一番,回头又来到浴池,买票进场,里面更衣淋浴设备俱全。 换衣入池,浴池分三层,最高层水温最高,依次向下,我和儿子全程始终在最底下的水池里,LD去中间的池子探险一番,一会儿也耐不住热跑来加入了我们。 其时寒流尾巴仍未褪尽,天气甚凉,但泡在那池里暖洋洋的,周围空气中弥漫的硫磺气味不仅不呛人,似乎更增加了舒适感。
泡到不想再泡了,淋浴更衣出得浴池,在北投街上闲逛,豁然便见到路边一处装修齐整的饭馆打着牛肉面的招牌。 泡了温泉正有些饥肠辘辘,哪里还等得了林东芳,马上就过街进门上二楼,三个人要了三种不同的面。
盛面用的海碗,汤头清香,面有嚼劲,牛肉软糯,尝试着把那大大一碗拿起在手里,忽然就觉得自己像极了响马山大王,心里油然升起一股豪迈之气。 台湾牛肉面,名不虚传。
台湾处处显得有些破旧,好像发展在20年前就戛然而止了,日据时期留下的屋宇使很多地方看上去更像旧时的上海。 但到处都很干净,即使赶不上瑞士的干净,但应该有德国日本的水平。 和香港一样,台湾街道两边的房子多从二层往上向街道中间延伸出一截儿,下雨不带雨伞也没关系。
台湾的人也像德国日本的,讲公德,守规则,懂礼貌,上地铁的等下地铁的,乘电梯的顺右边,左边留给事情急要跑路的。在九份乘公交车从金瓜石下来,一个高中学生起身给我让座,我谢绝了。 坐他里边的同学就对他说,“人家不坐你也要坚持让呀。” 我就说,“那我就要你的座位吧。”他马上起身让座。 我拍拍他脑袋,“和你开玩笑啦。”全车都笑了。也有例外,好像开巴士的司机们都是老粗,说起话来很像北京的公交司机,呛人。
说起来,香港居民也比较讲公德、守规则, 看看地铁里上下车和他们乘电梯的情况就有体会。 正因此,如今香港人正烦着呢,因为太多的大陆人去香港,而太多的大陆人又不太守规则,同时香港却又从这些大陆人的消费中受惠,难啊。
在台湾时,恰好碰上《看见台湾》在热闹放映,政府内阁集体去看,集体向百姓道歉,集体誓言要改善台湾的环境。
说起来,台湾的环境应该比大陆不知好了多少倍,我在北京上海都会嗓子痛,即便是晴天。 香港好像也不是很妙。 在台湾时从未感到呼吸有任何不适。
儿子一个老板很多周末都在台湾过,就是图那里的清新和慢节奏。
我们在台湾时的旅馆是LD定的,按我们以往的标准真的很不错,又在热闹的西门町那里,交通便利、吃玩方便。 唯一的不足是我们恰好赶上了寒流,有一晚外面气温降到摄氏14度,给前台打电话询问如何打开暖气,却被告知,台湾法律规定要到气温降到13度才会有暖气。 我们只好要来很多毛毯盖上取暖,夜里仍不免略感寒意。
当然即便有暖气,这旅馆仍然没有达到儿子的标准,所以他一从台湾回香港,就忙不迭地把我们塞到也是和他们公司同一栋楼里,但比那头一家旅馆楼层略低的W旅馆里去了。
LD的妹妹一家住在香港,侄女在美国读书,家里房子有空,我们本来说好在香港期间到LD的妹妹家住的,那里条件也真不错,有泳池,有游乐场,会所里的饭菜也很精致,可是儿子不许啊,说是那边太远,坚持把我们放在市中心,于是原计划全部泡汤。 哎,要说两代人对钱的观念可是真不一样,这孩子们都还没挣几个钱呢,就花得像流水似的。 不过能挣能花也不错,我们在台湾玩儿着呢,儿子上网一查,帮我们和他自己用不等的价格买进的bitcoin已经涨到黄金价了,马上卖掉一部分,收回所有成本,外加部分利润,按儿子的说法,这bitcoin再玩儿下去就是
house money,只剩下fun了,得到的利润却使得旅游像免费一样。
据儿子说,他那办公室里只有他早早意识到bitcoin有点儿玩儿头。 不过儿子有时聪明,有时也很傻、很盲目。
前不久来电邮,说是有公司鼓动他在纽约附近买公寓投资,他很感兴趣,真的就要干了。
我们跑到redfin, trulia 和 zillow那些地方一查,发现即便是在那公司所说的最理想的情况下,公寓出租的净利还不到3%,于是回电邮给儿子分析一番,儿子恍然大悟。好在他不固执,一点即醒。
儿子的女朋友这星期就要去了,他们计划在香港玩儿几天,然后去日本,东京、北海道,说是要去滑雪。
这个滑雪的计划让LD很不放心,警告儿子说,“我认识的滑过雪的朋友没有不断胳膊折腿的。” 儿子哪里听啊! LD 也知道儿子不听她的,就总攒动着我跟儿子说。 可是我和LD的哲学不一样,我算计着儿子不会听的话,我干脆就不说。
我们离开香港那天,儿子抽空从楼上下到车站送行,告诉我们,前一天公司同办公室里有几个人被解雇了。我回美后查了查,觉得应该是commodity trading方面的,那边目前不景气,高盛和其他银行同时也在那个方面裁员呢。 虽然这和儿子干的风马牛不相及,但还是反映出为投行工作的风险。 儿子前面的路不只有鲜花,也免不了会有荆棘。 这些事我们偶尔也会和儿子提起,他小人家却是满不在乎。 哎,孩子们的路还是要孩子们自己走, 我们做父母的作用也就到提醒和鼓掌为止, 儿孙自有儿孙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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