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树》
听记性好的同学说,读大学的时候我们班在食堂门口种了一棵树,留校的同学说树长得繁茂。
我的大学读得相当糟糕,所以不会主动去回忆那时候的事,但是那些模样,那些地方,就像一段黑白胶片,偶尔还是会在脑海里播放一下,从教室到食堂,从食堂到宿舍,从宿舍到操场,青春的片段,沮丧也好,风光也好,没有一个人能够忘记。
文革初期的时候,母亲单位组织串联,我们跟着一大群人从东北去北京,喧闹的空档母亲带我和妹妹去了清华园,我们走啊走啊,后来坐了下来,母亲坐在石阶上不讲话,四周没有一点声音,我扭头一看,只见满面无声的泪水,那个画面给我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毕业以后这三十年间我很少回头,同学们也不常联系,反正大家无非是成家了,生孩子了,升官了,出国了,调动了,开公司了,当教授了,总之各有一片天。
最近有了微信,久别的人们不安分了起来,五湖四海地来了,上海的,北京的,哈尔滨的,美国的,加拿大的,日本的,新西兰的,新加坡的,这班同学还真能折腾。闲聊时有人提起了那棵树,说它长大了。
高同学也来聊天了,从东京来。可是新年以后就沉默了,有同宿舍同学从加拿大去问,说是出了点状况,先潜伏后再来。
昨天另一位在日同学说,接到电话,高同学再不会来了,他不信,打电话去公司核实,还是不信,打电话去殡仪馆核实,没办法不信了。
青春树开始折枝了。
我和高同学不熟,男生女生,也没讲过什么话,在微信上都没注意到他的缺席。刚特地去看看照片,变化不大,只是瘦得很。
我能够了解容颜的变化,却不能容忍生命的背叛,秋风过早地吹向了食堂边的那棵树,当年我们播种了青春,本是期望它茂密百年的。
这几年常常回首,来的路上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人和事,父母,祖父母,亲戚,朋友,还有孩子们小时候的日子,可惜都再回不去了,唯有接受所有的警示,互相守望,相信未来的光明,坚强地前行。
同学们约了今年要去看树,看树枝,看树叶,看树下泥土里折断的枝。
2014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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