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之際,楚漢爭霸,漢高祖劉邦因得人之盛,遂擊敗項羽,統一海內,建立漢朝。在劉邦身邊,有一儒生陸賈,是楚地之人,一直追隨劉邦左右,用自己的學識,輔佐其逐鹿中原的偉業。《史記》中記載:陸賈常引用《詩》、《書》聖賢之語,很招劉邦厭煩。有一次劉邦忍不住負氣說:“乃公居馬上而得之,安事《詩》《書》!”意思是我的天下是在馬上得來的,要《詩》、《書》有什麼用?而陸賈回答“居馬上得之,寧可以馬上治之乎?且湯武逆取而以順守之,文武並用,長久之術也”。就是說,您從馬上打下來的天下,難道還能在馬上治理天下嗎?商湯、周武王都是像您一樣取得天下,卻用安定的手段來維護政權,文武並用才是保證政權長久的辦法。陸賈在歷史上第一次提出了“馬上得天下,不能馬上治天下”的執政理念,治理國家,不能僅僅靠武力,而是主要靠文治,順應民心和歷史趨勢,才能得到萬民擁戴,永保江山。 而漢初大政治思想家賈誼在《過秦論》中,着重揭示了強大的秦國迅速衰亡的深層原因。秦國到了秦始皇時代,其武裝力量達到了頂峰,秦始皇憑藉武力,“威振四海”,登上皇帝的寶座,用嚴酷的刑罰來奴役天下的百姓。並且“踐華為城,因河為池,據億丈之城,臨不測之淵以為固。良將勁弩守要害之處,信臣精卒陳利兵而誰何!”以華山為城牆,把黃河作為護城河,借着高山,以及深不可測的黃河,憑險據守;同時派遣親信將領,率領精良的部隊守衛着要害之地,忠心的官員和精銳的士卒,拿着鋒利的兵器,盤問過往行人。使咸陽周邊,關中之地,崤山之險,函谷關之固,形成了無懈可擊的維穩防禦體系。在完成了上述龐大部署之後,一切反叛的力量都已經臣服,天下成了始皇的掌中之物,他心裡認為,如此險要地勢和固若金湯的戰略態勢,必定構成秦朝傳緒子孫萬代的牢固基業。 秦末造反的陳勝不過是個下等賤民,流放的配軍,既沒有過人才能,也沒有高尚的賢德,更不富有。但他在田野間突然發難,率領着疲憊的幾百人,砍下樹木作武器,舉起竹竿當旗幟,掉轉頭來進攻秦國,天下豪傑們竟然雲集響應,一齊起事,很快推翻了武裝到牙齒的秦朝政權,把秦朝王室滅族。對此,賈誼感嘆道:“......以六合為家,崤函為宮;一夫作難而七廟隳,身死人手,為天下笑者,何也?仁義不施而攻守之勢異也”。帶甲百萬,兵車萬乘,把天下作為家業,用崤山、函谷關作為自己的內宮,掌握着無盡資源的強盛秦國,竟然在極短時間內就被陳勝一個高粱花子搞得亡國滅種,被天下人恥笑,這是為什麼呢?就因為不施行仁政而使攻守的形勢發生了變化! 賈誼繼續說:"陳勝以戍卒散亂之眾數百,奮臂大呼,不用弓戟之兵,鉏耰白梃,望屋而食,橫行天下。秦人阻險不守,關梁不闔,長戟不刺,強弩不射。楚師深入,戰於鴻門,曾無藩籬之艱。於是山東大擾,諸侯並起,豪俊相立”。意思是說,陳勝憑着幾百名散亂的戌卒,振臂大呼,不用弓箭矛戟等武器,光靠鋤頭和木棍,所到之處,只要有人家住,就能得到給養,橫行天下。而反觀秦軍,雖有險阻,卻不防守;雖占據關卡橋梁,但是無人防禦,門戶大開;秦兵雖有長戟等精良兵器,但是不去刺殺;雖有強弩卻不用來射箭,致使反叛的楚軍很快深入秦國境內,鴻門一戰,竟然連籬笆一樣的阻攔都沒有遇到。於是山東(指崤山以東地區,秦國東邊的韓、趙、魏、齊、楚、燕,統稱山東之地)大亂,諸侯紛紛起事,豪傑競相為王。在這裡,賈誼給我們描繪了一幅秦朝嚴刑峻法,不施仁政,進而人心軍心喪失殆盡,所面臨的一場可怕的大崩潰局面。 在賈誼看來,其實秦始皇吞併海內,統一六合,是符合歷史潮流的。戰國時期連年征戰,軍民疲憊,企盼太平,人心所向,“今秦南面而王天下,是上有天子也。既元元之民冀得安其性命,莫不虛心而仰上”。秦皇稱帝,百姓上有了天子,都希望能靠他結束動亂,安身活命,沒有誰不誠心景仰皇上,在這個時候,應該保住威權,穩定功業,這是秦皇一展身手,奠定萬世基業的大好時機。但是“秦王懷貪鄙之心,行自奮之智,不信功臣,不親士民,廢王道而立私愛,焚文書而酷刑法,先詐力而後仁義,以暴虐為天下始”。秦王懷着貪婪卑鄙之心,只想施展他個人的智慧,不信任功臣,不親近士民,拋棄仁政王道,樹立個人權威,禁除詩書古籍,實行嚴刑酷法,把詭詐權勢放在前頭,把仁德信義丟在後頭,把殘暴苛虐作為治理天下的前提。所以秦朝的氣數很快就盡了。 賈誼分析道,“夫兼併者高詐力,安危者貴順權,此言取與守不同術也。秦離戰國而王天下,其道不易,其政不改,是其所以取之守之者無異也。孤獨而有之,故其亡可立而待也“。用武力奪取天下,要重視詭詐和用兵;治理國家,則要重視順時權變:這就是說奪天下和保天下不能用同樣的方法。秦朝奪取天下,卻依然持續“詭詐和武力”路線,不改嚴苛的政令,秦王孤身無援,不信任任何人,但卻擁有天下,所以他的滅亡很快就來到了。其實這就是陸賈所說的“馬上得天下,不能馬上治天下”,賈誼一針見血地指出:“故先王者,見終始不變,知存亡之由。是以牧民之道,務在安之而已矣”。所以古代聖賢能洞察開端與結局的變化,生存與滅亡之道,明白統治的真諦,就是要專心致力於使民眾生活安定,豐衣足食罷了。 而秦二世上台,同樣有着力挽狂瀾的歷史機遇。“今秦二世立,天下莫不引領而觀其政。夫寒者利裋褐,而飢者甘糟糠。天下囂囂,新主之資也”。秦二世上台,所有人都伸長脖子觀察他的政策。受凍的人穿上粗布短襖就覺得很好,挨餓的人吃上糟糠也覺得香甜。天下受苦哀嚎的百姓,正是新皇帝執政改弦更張的資本。如果二世有一般君主的德行,任用忠貞賢能的人,割地分民,禮賢下士,免去刑罰,開倉濟民;減輕賦稅,實行仁政,天下人就歸附了。秦國一定會修正始皇的過錯,延續國運。但是可惜的是,“二世不行此術,而重以無道......繁刑嚴誅,吏治刻深,......賦斂無度,百姓困窮......。然後奸偽並起,而上下相遁;蒙罪者眾,......而天下苦之。自群卿以下至於眾庶,人懷自危之心,......咸不安其位,故易動也。是以陳勝不用湯、武之賢,不借公侯之尊,奮臂於大澤,而天下響應者,其民危也”。秦二世不實行這種辦法,比始皇更加暴虐無道,刑罰更加繁多,殺戮更加嚴酷,官吏辦事苛刻狠毒,賞罰不得當,賦稅搜刮沒有限度,國家的事務太多,官吏們都治理不過來;百姓窮困已極,而君主卻不加收容救濟。於是奸險欺詐之事紛起,上下互相欺騙,蒙受罪罰的人很多,天下的人都陷入了苦難。從君卿以下直到平民百姓,人人心中自危,身處窮苦之境,到處都不得安靜,所以容易動亂。秦朝因此每況愈下,很快就亡於陳勝一匹夫之手。 秦漢以降,歷代統治者都在不斷強調“馬上得天下,不能馬上治天下”的統治格言,所有“文景之治”、“貞觀開元之治”以致大清的“康乾之治”等開明盛世,都體現出了這一“與民休養生息”的民本主義真諦。康熙大帝曾發豪言:“大清萬世永不修長城,朕要以王道治天下”,一反明朝大修長城的舉措,大修廟宇,建喇嘛廟,蓋清真寺,通過安撫和結盟的懷柔政策,籠絡蒙古、藏族、維、回等少數民族,從而鞏固了邊防,擴展了領土,實現了君王統治的極高境界。 “以史為鑑,可見興衰”。聯想到當今皇帝習大帝自2012年登基以來,一直處在太上皇淫威之下,一路走來,艱苦備嘗。最終在19大之後,利用軍中反腐,抓住時機,調兵進京,雷霆出擊,解除太上皇的御林部隊,即中央警衛局武裝,一舉消除危害中共多年的元老垂簾聽政體制,親裁大政。四中全會召開標誌着習大帝已徹底甩開元老院,正式加冕,成為名副其實的真皇帝。到目前,忠於習大帝的空軍將領已完全掌控中共軍隊大權,所率領的40萬中部戰區野戰精銳大軍雲集北京,從中南海開始,沿2環、三環、四環.....直到天津外圍,形成包圍京城的9層防禦圈,牢牢控制着北京局勢。習大帝的調兵進京,摧毀政敵,可以說是政治軍事上的大手筆,說馬上得天下一點也不為過,具有劃時代的進步意義。同時,一直對中共未來命運憂心忡忡的習大帝,立志做維護黨天下的真“男兒”,將幾十萬野戰軍部署在京城,也是針對未來顏色革命的遠憂,下的是一步狠棋,勒兵觀變,隨時動用大軍,將任何不安定因素扼殺在搖籃中。 歷史的教訓極為深刻。“馬上得天下,不能馬上治天下”,核心的問題不是黨,而是民。怎樣安撫民心,使其衣食無憂,安居樂業,社會遠離動亂,持續發展,永遠是首要的執政準則。首先要下得馬來,體民疾苦,才是撥亂反正,化危機為機遇的關鍵。當年鄧小平也是在經濟瀕臨崩潰,共黨統治搖搖欲墜的危急時刻臨危受命,推出改革大政,使共黨走出危機,受到全民支持。可見救黨在於救民,而非單純維穩,刀槍相向。否則,強秦的“阻險不守,關梁不闔,長戟不刺,強弩不射”的崩潰結局,定會再次重演。即使再多鐵甲勁旅,飛機大炮,導彈核彈,又有什麼用? 最近中共大內主管丁薛祥批“兩個維護”執行不力,存在陽奉陰違的“兩面人”等等情況。提醒黨內高層太上皇已成過去,當前要維護的核心只有習近平一個人,他就是黨中央的化身。這種論調爆露了目前習近平雖然掌握大權,但還沒有到眾望所歸,人心所向的地步。人們表面上臣服,實際上內心仍然離心離德,腹誹不服者眾多。正如過秦論中所說:奸詐之事紛起,上下互相欺騙;從官到民,人人自危,不安於位,社會處於動亂的邊緣。 看來,如何文武並用,"逆取而順守",以仁義治理天下,“周公吐脯,天下歸心”,使共黨統治再次脫離危機,江山永固,考驗着習大帝的智商和執政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