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喝稀饭 网上关于“饭”的文章很多,有著名的蛋炒饭,最近又有苹果饭等等。我来说一说我爱喝的稀饭。 我是北方人,从记事起就喝稀饭,所以喝惯了稀饭。记忆中最早的稀饭是玉米糊糊,也叫玉米粥,我们当地叫棒子面糊涂,不过喝多了并不糊涂。后来随着生活质量提高,稀饭也上了档次,有小米的,大米的,还佐以花生米,枸杞,核桃仁,元宵等等。可能小的时候喝伤了的缘故,不再喜欢喝玉米糊糊。由此也连累了墨西哥食品,因为墨西哥食品里有太多的玉米成分,我是基本不吃的。 我和老伴都爱喝稀饭,每天都喝。但不同的是,我爱喝稀的稀饭,老伴爱喝稠的稀饭,所以常常喝不到一块去。她做稀饭的时候,加水少,做的稀饭很粘稠,我不喜欢。而我做稀饭时就加很多的水,只放一小把米,做出来的就很稀,她不喜欢。结果就经常拌嘴,她会说:这是水呀,还是稀饭呀?我会说:这是稀饭,还是干饭啊?后来也找到过妥协的折中方案,她做的稀饭,我就撇着上边稀的喝,她喝下边的沉淀。我做的稀饭,我先从上边舀起,下边稠的留给她。问题还是来了,由于稀饭上层含固体碳水化合物少,喝了不顶时候,我喝的就较多以弥补不足,上边稀的很快就喝没了,底下稠的喝的慢,喝到最后往往剩下都是稠的。下顿,我只能再加许多水,上火烧开,我好能喝稀的。但这样的“二锅头”稀饭不溶乎,不如头锅好喝。所以后来还是自己煮自己的,让对方将就着点。 有一天瞎想,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我喜欢喝稀的稀饭,她喜欢喝稠的稀饭?想来想去,各有各的原因。我出生在“三年自然灾害”的年代,喝稀饭应该是那个年代的流行食谱。因为毛主席说过:“忙时吃干,闲时吃稀。”我那时是个小娃娃,不能给社会创造任何财富,只能消耗,所以能喝上稀饭就不错了,与不劳不得食的社会主义分配原则相称,与自己的身份相配。喝稀饭的习惯应该从那时开始养成的。我生来瘦弱,不知是因为母亲怀我的时候她营养不良,还是后天的我营养不良。据父亲说,我小的时候常拉稀,也可能是喝稀饭时水分摄入过多。从我记事时,就记的我们家有喝稀饭的优良传统。我印象最深的是我母亲先烧上一大锅水,再在一个碗里舀上半碗玉米面,用凉水把玉米面和好,等锅里的水开以后,就把和好的玉米面倒进滚开的锅里,这时要搅和搅和,要不玉米面沾锅就成了疙瘩头。等再开了锅,过一会玉米糊糊就成了,我们一人一大碗开喝。 只是落实“忙时吃干,闲时吃稀”是吃不饱的。也不是完全落实毛主席的指示,毛主席的原话据说还有:“忙时吃干,闲时吃稀,不忙不闲时半干半稀。杂以番薯、青菜、萝卜、瓜豆、芋头之类。”所以,我们家的玉米糊糊也常夹杂着番薯,北方人叫地瓜。有地瓜的玉米糊糊我们叫“地瓜糊涂”。我妈做地瓜糊涂的时候,看得我提心吊胆,她左手托着个地瓜,右手拿把切菜刀,右手挥起菜刀,刀劈左手上的地瓜。这时候,刀劈的力道要掌握的好,不能太猛,以免劈透地瓜伤及手,但又不能劈的没力,没力则劈的浅。当刀劈进地瓜时,不要把刀拿出来,让刀在地瓜里镶嵌着,然后用刀一掰地瓜,一块地瓜就脆生生地掰下来掉在锅里。等熟了就是地瓜糊涂。有地瓜的糊涂我格外爱喝,因为有甜味。 我喝过最稀的玉米糊糊。也是我懵懵懂懂开始有些记忆的时候,农村过年时兴拜年磕头,就是晚辈给老辈磕头。我正在外边玩耍,两个小伙伴叫着我去邻村一个亲戚家拜年,那家男长辈一看见来了拜年的晚辈,赶快端坐在太师椅上,等我们磕头。晚辈给长辈磕头不是白磕的,长辈要管饭的,女长辈赶快下了一锅玉米糊糊,一人一碗,接待我们吃饭。那顿玉米糊糊应该是我这辈子喝的最稀的稀饭,记得比白开水稍微混浊一些。那应该是“三年自然灾害”之后没有多久。长大了回味那次磕头,估计是那两个小伙伴拉着我,拜年磕头是假,去蹭喝糊糊是真,不过那家长辈也是老练之辈,糊糊做的没法再稀了。对我们来说,拜年磕头没有本钱;对那家长辈来说,那顿稀饭也没有太大损失。 也不知有没有历史学家研究过,为什么北方人喝稀饭?喝稀饭不应算在“三年自然灾害”头上,这应该是从祖上传下来的。是不是因为粮食不够吃的才发展出稀饭?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其实喝稀饭挺好的,不但补充一定量的碳水化合物,还可以喝上一肚子水,水是生命之源,喝水有利于排毒,利于健康。补充水分是现代人的短板。 我们家的玉米糊糊一直喝到七十年代我第一次看到大米。玉米糊糊才开始交替着出现了花样。七十年代初期,我第一次见大米,白花花的一小口袋,那个可爱啊,大米稀饭那个好喝哟,甭提了。每当大米稀饭熟了后,我们兄弟几人都抢着到锅里兜着喝,喝大米稀饭和玉米糊糊有很大的不同,玉米糊糊是均质食品,你到锅里兜糊糊时,不论你如何搅和,舀上来的就是玉米糊糊,而大米稀饭就不是这样了,大米这么好吃,我们都想尽量地多舀些大米,少舀些汤。还是岁数大的聪明,我哥哥先把大米稀饭用勺子在锅里转起来,等锅里的稀饭旋转起来后,大米粒就集中在锅的正中央,然后哥哥就朝着锅中央兜一勺子,捞上的米多汤少。由于对大米的渴望,我很快发现了哥哥的这一诀窍,从那以后,每次喝大米稀饭的时候,都习惯性的先把锅里的稀饭拿勺子旋转起来,然后向着锅中央抄底。 如果说我爱喝稀的稀饭是为了节约粮食,那么老伴爱喝稠的稀饭也是出于对碳水化合物本能的需求,比较好理解,她也是穷苦出身,粮食吃不饱,自然选择有干的就不吃稀的。缺少碳水化合物的时候,为了提高摄入效率,偏爱固态食物就不难理解。 现在条件好了,老伴做稀饭时,爱加各种豆类,有红小豆,有红大豆(既然有红小豆,那大一点的红豆就应该叫红大豆),黑豆等等。尤其美国超市,各种豆品种很多,我们家几乎都有一点。豆子收集多了才知道,我认为的豆,在英文里其实有两种:一种叫Bean,一种叫Pea。无论老伴如何翻着花样的做各种豆的稀饭,我还是坚持小时候的那种,很单一:大米稀饭,玉米糊糊是不常喝了,但偶而还会忆苦思甜喝一次。我最近突然想起来吃花生,所以会在煮稀饭的时候放上一把花生粒。花生可是一个好东西,小时候是当糖果吃的,大人见面给几粒花生米,走门串亲戚的时候拿点花生米,就挺能拿出手的。听说,毛主席他老人家去世时,村里一个贫农老大爷哀叹地说:毛主席他老人家这辈子值了,口袋里老装着花生米,想吃几颗就吃几颗。 前一阵,不知哪根筋起作用,我突然想起来了花生米,去中国超市狠狠的买了几袋花生米,每天熬大米稀饭时都佐以花生米,一次可以喝上小半锅。而且花生米越放越多,喧宾夺主,嫣然成了以花生米为主、佐以大米的花生米稀饭。事有凑巧,那天老伴学会了新法蛋炒饭,很好吃,我吃了一大碗蛋炒饭,加一小锅花生米稀饭,极乐生悲,这下可坏了,晚上肚子胀痛起来,一痛就是几天。老伴说,肯定是花生米吃多了。从那天以后,再看见花生米,我心中不免一哆嗦,让我想起来张艺谋电影《活着》里的那个吃白面馒头的妇产科大夫。 2021年12月30日。西雅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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