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子》 ——上部之《哑孩儿》 作者:(唐)飞龙
第十回 初读孙子歼元密 重遇老曾得徐州 (接上期) 与韦廷乂相隔五丈,站定。只见一方是人高马大,一方只中等身材,五尺出头,在那一站,不到马背高,对比鲜明。但那站的却显得挺拔威武,穿一件灰色长袍,自有一股凛然之气。他从容地将背上剑拿下,一般剑客的剑鞘都是皮制的硬盒,他的却是一个黄色平常布袋,而且年月久远,已经很旧很淡,再缓缓地将剑拔出,剑身一出,一道道寒光便在太阳下闪烁,看得人一阵阵眼花炫目,便知是口宝剑。最后微笑着把剑举起,细瞧一会,忽尔竟张开嘴,将剑中间部分用牙齿咬住,然后将剑袋拦腰一绑,竟宛似一根极合适的腰带。两边几千上万双眼睛全都盯着看,被那种英雄气概震撼住了,连城头上的崔彦曾也看得愣住了,不知该不该击鼓,若此时击鼓,倒是像给洪师傅的英雄气助威一般了。 韦廷乂早等得不耐烦,知道全场的眼睛都不是看自己而是看着对方,不禁又气又恼,大喝道:“来者何人?请报上大名!” “大名不敢,邕州僻远乡野之人洪明镜是也!”洪师傅将剑插在地上,双手抱拳回道。 “哦?……原来是岭南东西道‘灵宗派’洪掌门?幸会幸会!今天倒是要领教领教江湖上盛传的诡异无比的灵宗剑法!”说罢,挺抢拍马,直扑过去。这神骏被主人两腿一夹,长嘶一声,脚上腾云,风驰电掣般,倏忽间离洪师傅已只有一丈之距,韦廷乂右俯身,一枪就往洪师傅胸前刺去,全场鸦雀无声,被马速吓呆,眼看洪不是命丧枪下,就是葬身蹄底!谁知就在这千钧一发,洪师傅从地上抽剑,双脚一蹬,一招“青龙出海”,身子往左上方斜飞出去,右手持剑一连三式,点马头,削长枪,回刺韦廷乂,电光刹那之间,马头早被点破一口子,痛得悲嘶,枪头被削断,韦廷乂右臂被刺伤,幸亏马去得快,伤得不重,策马向左奔去,洪师傅落地就势一滚,又迅速站起屹立在那。 众人目瞪口呆,不信这身手竟是真的。静默一会,义军这边轰然叫好,欢声雷动!“灵宗派”武功的特点就是灵动不呆滞,招式虽是死的,但每出一招,必会根据实际情形,陡然变化出奇异式样来,这是百越民族人们灵秀特性的表现,所创武功,也以一个“灵”字为宗旨。刚才那点、削、刺就是一招之中连带出来,全凭出招之际敌人的方位、兵器、和招式作出反应,火石电闪,一刻也含糊不得,靠平日里练武的领悟和经验,下一次再出此招,又是不同变式矣。 韦廷乂折了兵器,心中不忿,认为对手只是凭借宝剑锋利,催马疾驰回到本方阵地,将手中枪杆一扔,大叫道:“拿我刀来!”早有亲兵把他的另一件兵器搬来,双手托起,毕恭毕敬,那是一把陌刀。在汉代,叫断马剑,与一般刀不同,不施龙凤环,刀型像剑,长三尺十寸,属利刃重兵器,一般不随身携带。马去得急,他也不勒马稍停,乘着惯势,看准了,一把操过刀柄,刀锋差点把捧刀兵士的手带断,唬得那兵双手往后猛缩,身子一下坐倒在地,脸色惨白。 韦廷乂双目怒火,纵马直往洪师傅冲去,手上刀在空中虚晃几下,端的是呼呼有声,刀光重重,马像疾风一样,再次往洪师傅冲去,全场只听见清脆的马蹄声,心都收紧了。 洪师傅握剑,摆一招“苍梧迎客”,凝神静气,其实脑子里在不断想最后一刻怎么应变。韦廷乂仗着宝刀骏马,更仗着一股怒气,旋风般而至,在丈外之处挥刀往洪腰间横扫,眼看避无可避,便在那一刻,只见洪师傅忽地一个鹞子翻身,做了件令人匪夷所思之事,他竟而往地上滚去,且是向马身下!这一变化令全场一片愕然,此举在历朝战事中,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将自身送到马蹄之下,不啻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令众人更错愕的是,洪师傅在马前蹄抬起之际,不但钻进马肚之下,且一剑划破马肚之后,又从侧面又滚了出来,快得犹如鬼魅。只听见那马一声惨烈的长嘶,坠倒在地,呻吟不已,韦廷乂自是被摔出三四丈外,刀也撒手而去,半响起不来。 在全场一片惊呼之下,洪师傅提剑缓缓向他走去,韦廷乂满脸是血,头晕目眩中,隐约看到洪师傅走来,挣扎着站起,踉踉跄跄去拿刀,洪师傅走近,却并不急于出手,而是站在一丈开外,等他缓过神来。韦廷乂眼里除了愤怒,还有绝望,末了,他大叫一声,拼尽全力使一招“长河落日”,双手举刀,不疾不徐,从远处平平送来,宛若一条河流,刀锋之下,锁住任何方位,任对手转往何处,河流便转向何处,待刀锋锁住对手之后,便一刀从头或肩砍下,是为夕阳坠落,有不可逆转之威,破绽是只此一念,却是不顾对手于己施任何招式,只求最后一刻同归于尽。 (待续)
转载自蒙特利尔《华侨新报》第1733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