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子》 ——上部之《啞孩兒》 作者:(唐)飛龍
第十二回 空城妙計都梁城 高品潔操庾梅嶺 (接上期) 一個想,年紀如此大了竟然還力道如斯!一個想,年紀這麼輕竟然有如此功力!各自都不敢怠慢,回過馬來,一下交戰了二、三十回合,但聞“叮噹,咣噹”之聲不斷,刀棒上下翻飛,看得眾人眼花繚亂,讚嘆不已。戴可師畢竟年老,苦戰五十回後,氣力不支,雙臂發酸,狼牙棒被王弘立一招“撥雲見日”穩穩擊中,左右手震得虎口生疼,狼牙棒脫手而飛。 龐督軍在旁觀看,見戴可師老而彌堅,威風凜凜,早生愛才之意,急忙欲喊:“刀下留人!”可是,不待他喊出,王弘立早隨手一招“秋風掃葉”,月牙彎刀攔腰將戴可師斬於馬下。龐大哥只能搖頭連聲嘆息道:“可惜!可惜!” 此時,天已大亮。居民們紛紛趕回來,看都梁城內外,淮河兩岸,屍首遍地,河水殷紅,一片慘烈、恐怖的景象,有數千降兵,繳獲資糧、車馬及精良兵器無數。居民們自發幫義軍打掃戰場,挖坑埋屍,清掃街道、河灘、山路。 戰事大捷,本應是歡樂慶賀之事,可是看着屍堆如山,血濺四野的慘狀,人們都默默無語地做事。龐督軍攜周重軍師、王弘立將軍、劉行及與丁景他們班師回城,厚葬了戴可師,雖有些許落寞之意,但看到滿城百姓打了勝仗也無欣喜之情,就下令,收拾完畢,第二日起大擺慶功宴三天,軍民同慶,所有將士可以恣意狂歡,就算做出出格之事也不追究責任。 翌日,一時間,滿城一片歡樂景象,軍營里外,終日宴席不斷,揮拳猜碼,粗言浪笑,通宵達旦,有人倒下睡去,有人爬起繼續。百姓雖也有擺酒席慶祝的,卻不像軍士們那般瘋狂,因為他們知道,當兵的喝酒多了,醉了會出現什麼事。果不其然,義軍中很多徐州、泗州兵士本就是落草為寇、江湖大盜出身,喝大後,許多人的惡習、本性就死灰復燃,借着酒勁,竟然沿街毆打百姓,或入室搶劫錢財,甚至調戲、強姦良家婦女。事件頻繁地發生,並不時有報到上面,軍師周重有心要嚴懲,但龐大哥被勝利沖昏了頭腦,認為那些都是小事,給點銀兩打發了事,並沒有懲戒犯事之人。沒想到,這一放鬆,竟成了我們義軍最後被打垮的禍根! 許佶嘆了一口氣,停下良久不語,臉上表情悲戚,他在回想着最後那幾場驚心動魄、血流成河的戰役。但他們不再是贏家,而是被消滅、摧毀的輸家,其中失去的便包括他的愛子。 此時已是將近午夜時分。飯後,茶水已經不知換過幾輪,許夫人帶着摶兒已經睡下,阮氏兄弟和黎箬竹卻仍努力圓睜雙眼,聽得入迷,但見侯聖手連講了兩夜一天,委實疲憊,都勸他也上床歇息。許佶也不推辭,坐在床邊,看了半響睡得沉沉的摶兒,不禁心中又是悲傷又是歡喜,悲傷是因為想到死去的桂兒,歡喜當然是今得摶兒,即如桂兒復生一般。他在心裡暗暗立誓,無論如何,這回一定要保全摶兒的安危,哪怕是為此自己送了命,也在所不惜。想至此,多年因念兒堆積的抑鬱之情頓時化解,胸中一股豪邁之情轉化為溫柔之情,和衣躺下,微笑看着愛妻和摶兒,心滿意足,人一放鬆,疲勞便侵襲而來,很快也進入了夢鄉。 光流和正流這時才有時間給大哥講訴別後的情況。四人伏在桌上,儘量壓低聲音,四、五處燭火也吹熄了,只留下一盞。 窗外夜色重重,寂靜之極,惟時聞秋風簌簌吹過。正流說道:“大哥,你走後,第二天我們就雇了輛馬車,收拾好行囊,找了三叔送母親到鄰村先避一避。老母臨別前,淚流不已,生怕你在外有個三長兩短,說官兵似餓狼惡虎,殺人不眨眼,猛地催我倆趕緊過來相助。車一出發,我們就立即趕來了……” 阮明流滿腦疑問,急忙問道:“怎麼?不是叫你們不要給老母透露半個字嗎?”光流連忙回道:“哥!不是我們說的。那晚,她老人家在房中煮了魚粥,慢悠悠地走過來想叫我們去吃,在外面站着已然聽到。只是你急着要走,她怕你擔心,所以就避開了。第二天,我們去跟母親說,你有急事出一趟遠門,可能有段時間無法回來……正說着,只見母親落下淚來,徑自說道,你們別說了,我都知道了,我走!陳夫子的英名在普州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連我這個鄉下的老太婆也都知道。朝廷荒唐可惡之極,對一個嬰兒也羅織罪名,興師動眾,並欲殺之除之,這不是那啞孩兒有天子之象,而是那老皇兒有亡國之兆!我兒既知,豈能置之不顧?明流去,我不攔!讓你們三叔過來,我今天就啟程。我走了,你們趕緊找大哥去。 我和正流聽了,連忙跪下,乞求母親原諒。老母又說,我平日叫你們輕易不要惹事,以免惹禍上身,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卻絕不能含糊。你們父親說過,我們家族雖姓阮,家訓卻是剛烈秉直,忠堅不阿,猶如玉石,寧斷勿彎!喘了一會兒氣,她又說道……” (待續)
轉載自蒙特利爾《華僑新報》第174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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