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中国文化大革命的研究中,一个重大的遗漏就是低估甚至完全不考虑国际上重大事件对毛泽东的影响。其中对毛影响最大的可能要算印度尼西亚共产党在1965年至1966年间被灭绝的大屠杀事件。最近美国开始对当时的文件的解禁,一些重要资料开始曝光。原先一些人所说的【中共鼓励印尼共产党暴动】被证明是无稽之谈;美国、英国和澳大利亚在这场大屠杀中所扮演的脚色,也渐渐清楚。人们可以看到,走【议会道路】的印尼共产党是如何被外国支持的军政府【暴力】镇压的。美国、英国对这场屠杀的了解和无动于衷甚至支持,都可以从文件中看到。值得注意的是:这场大屠杀和白色恐怖发生在中国的文革的前夜,对毛的影响和文革运动方式的影响,应该值得讨论。本文的一些照片惨不忍睹,敬请读者原谅。
印度尼西亚共产党(PKI)1914年成立,和中共的历史相似。PKI在二战结束以后,和亲苏亲华的印尼总统苏加诺关系很好,协助苏加诺对当时的庄园和基础设施进行了国有化。印尼共在60年代已经发展成为300万党员的第一大党,并且有其他政党和工会的支持,是世界共产党人数第三大党,一时似乎【议会道路】取得政权的希望就在眼前。
当然,印度尼西亚的形势引起美国政府的严重关注,因为美国不愿意再看到另一个越南北方政权在亚洲出现,还不要说印尼的战略地位、人口和资源比越南要重要得多。 1965年9月30日,一场突发事件改变了一切。一位叫翁东的中校宣布发动“九三O运动”。10月1日凌晨,翁东中校指挥的部队分头袭击了陆军司令雅尼中将和纳苏蒂安等七位将领的住所,绑架了以雅尼中将为首的六名将领并将他们杀害。翁东中校透过电台向全国宣布,他已粉碎印尼“将领委员会”的政变阴谋,并成立“革命委员会”。然而將領委員會中的軍事強人,陆军战略后备部队司令苏哈托少将,并不在逮捕之列。他在得知政变发生的消息后,召开了陆军战略司令部工作人员会议,随后接管了陆军的领导权,从苏门答腊调集重兵进入雅加达。当天傍晚时分,苏哈托的部队夺回印尼共和国电台和中央电报大楼,午夜时分又夺取了哈利姆空军基地。 接下来,苏哈托的军政权开始挑动印尼的穆斯林开始对印尼共产党和同情者展开一场惨绝人寰的、20世纪最大的大屠杀。印尼共主席艾地被杀,PKI的中央委员会除个别人不在国内外,尽数被屠杀。根据美国外交人员的记述:杀一个PKI或者PKI嫌疑人,“就像杀一只鸡”一样不用负责任。
【白色恐怖】一直延续到第二年,估计有40至300万人死于这场大屠杀。美国最近开始开放关于这场大屠杀的历史文件,相信会有更多的关于这次大屠杀的信息公诸于世。其中美国、英国和澳大利亚政府的作用,尤为引人注目。其中关于中共鼓动PKI政变的传闻,已经证实是香港媒体造谣。事实上,有半个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事实上执政的PKI会搞什么政变。至于张戎写的什么传记更是以反共为目的,不顾历史事实,把屎盆子扣在毛的头上的无稽之谈。 在军方的煽动和支持下,民团,伊斯兰组织和民间自发搜捕共产党。共产党抓完了就抓所谓亲共人士,发展到后来就变成滥杀。杀人的手段也从简单审判后行刑,发展到虐杀。部分地区盛行先割生殖器再斩首,再抛尸河里。很多江河被尸体堵塞,有村庄悬挂的男性生殖器达数万。最近奥斯科提名影片揭露了很多闻所未闻的人间惨剧。死亡人数估计在四十万至三百万人之间。 而此时正是中国文革的前夜,毛泽东对刘少奇的不满与日俱增之时,印尼共在转瞬之间化为灰烬,不可能不严重的刺激毛本来就已经绷紧了的神经。一个东南亚最大的共产党几乎在一夜之间就被摧毁了,中共在东南亚最大的盟友国转眼之间也变成了“敌国”,【议会道路】成了一条死路。毛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他深悔没有让印共武装革命,也更加确认阶级斗争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对阶级敌人连1%的怜悯都不可以有”,并以空前的残酷扑向国内的“阶级敌人”。 毛作诗悼念艾地:卜算子·悼国际共产主义战士艾地同志(1965年12月) 疏枝立寒窗, 笑在百花前。 奈何笑容难为久, 春来反凋残。 残固不堪残, 何须自寻烦? 花落自有花开日, 蓄芳待来年。 而柬共波尔布特也得出了相同的结论,在以后他执政时对阶级敌人进行了先发制人的灭绝!
有证据表明美国对这个事件是知情的,甚至是有意支持苏哈托的。930事件很可能是个苦肉记以此为反共提供借口,因为被杀的将军们恰恰是亲共的和苏哈托不和的,叛乱者的行为也显得不合逻辑。事后西方媒体把大规模的屠杀描绘为“反华种族矛盾”,以此为西方推卸责任。但经澳大利亚学者研究,华人受害者只占总数的1%。事实上,当时印尼华人大部分支持台湾的国民党。因此,印尼大屠杀的实质是在美国支持和策划下,印尼反共集团掀起的以意识形态冲突为特征的大屠杀,是“阶级斗争”而非“种族斗争”。 现在有种思潮指责共产党的残酷行为,有人以美国南北战争后民族和解为例来指责中共在胜利后大规模清洗亲国民党人士,那是没有了解“阶级斗争”残酷的历史背景。苏俄革命后共产党就和全世界的资产阶级结下了血海深仇,屠杀是双向的。俄国的白军,中国的国民党,韩国对朝鲜.....也是杀人不眨眼的。印尼共产党所提倡的土地改革并不象中国那样残酷,印共在历史上也未残酷镇压过敌对阶级,仍遭此血腥屠杀。印尼的故事告诉我们,历史真相不是非黑即白的,那一个世纪的共产主义运动所掀起的血雨腥风,责任也并不是单方面由共产主义者承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