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唐娜·布拉齐尔(Donna Brazile) 是民主党老党员,曾经长期担任过民主党的职务、民主党代理主席、高尔竞选团队的负责人。近期在【Politico】发表的新书中对民主党2016大选初选的一些情况做出一些披露,对希拉里团队在大选中使用小动作,击败伯尼·桑德斯的做法非常不满。从中可以看到美国式民主的一些弊病,特别是钱在选举中的举足轻重,令人扼腕,当然也令这位老民主党人痛心疾首。 2016年美国大选所反映出的问题,包括民主党内部的问题,不禁使人为民主捏一把汗。特地将此文翻成中文,希望能够引起中国人的注意。民主的问题,绝不仅仅是一个体制的问题。一些人认为中国的政治体制只要一改,其他问题就迎刃而解,这些人不是幼稚、天真,就是别有用心。 *************************************************************** 在我给伯尼·桑德斯挂通电话之前,我点燃了一支蜡烛,放上福音音乐,我要在打这同我知道将是动感情的电话之前,我要集中我的精力。 我答应过伯尼,当我接棒民主党全国委员会(DNC)以后,我会搞清楚希拉里团队是否真的像俄国骇客偷盗的电邮里说的那样,在提名问题上搞了猫腻。我自从一个月之前进入DNC就怀疑这件事,可是,谁能肯定这些骇客不是伪造了那些电邮呢? 我和伯尼都需要真凭实据。 因此我从财政基金开始查起。我的前任佛罗里达州众议员黛比·瓦斯曼·舒尔茨在由于奥巴马的疏忽把DNC带入严重债务的时候,并没有积极募捐。克林顿竞选团队开始占上风时,她解决了党的债务,同时把民主党置于刚刚饿不死的境地,民主党必须依赖克林顿的竞选团队生存,从而她可以取得绝对控制权。 黛比不是一个好的管理人。她对党的管理毫无兴趣,让克林顿在布鲁克林的团队为所欲为,并且不把真实的情况告诉其他党的领导人。布鲁克林对DNC的控制究竟有多深,还正在调查之中。 9月7日这一天我打电话给了伯尼:我找到了令我心碎的证据。。。。 7月民主党大会后的一个星期六早晨,我接通了克林顿团队的财务主管格瑞·甘斯勒的电话。他没废话,直接告诉我DNC现在负债两百万美元。 “什么?”,我大叫起来 “我是党的领导层成员,他们告诉我一切正常,募捐没有问题。” 他说,那不是真的。克林顿团队的人员已经看过DNC的账本,2012年大选以后,奥巴马给民主党留下两千四百万的债务:欠银行1千5百万,欠其他人8百万,还款进展缓慢,预计到2016年底才能还清。【希拉里-美国】(希拉里的竞选团队)和【希拉里胜利基金】(希拉里团队和DNC共同的募捐机构)已经偿还了其中80%的剩余欠款(大约1千万美元),现在民主党靠希拉里的竞选团队的救济生存。 如果我不知道此事,我认为其他领导人也不应该知道此事。这是黛比的作风。在我的印象里,她从不和党的领导人协商、听他们的意见,她自作主张,然后最后一分钟才通知你。典型的例子是:她在华盛顿邮报报道电邮被盗的前几分钟才通知我们。 格瑞告诉我DNC现在需要两百万美元的贷款,希拉里团队已经替DNC做好了。 “不可能,” 我说,“民主党不可能在领导层没有投票的情况下接受贷款。”,“格瑞,他们怎么能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干这种事?” 格瑞说“我不知道黛比和其他人是怎么回事。” 他说,民主党已经完全在希拉里团队的掌控之中,这也正是桑德斯团队所指控的。希拉里团队掌握了DNC的命脉,每个月给DNC用于支付基本费用的钱,换取希拉里团队利用DNC作为他们募捐的名目。FEC(联邦选举委员会)明文规定,个人可以最多为一个竞选团队捐2700美元,但是对一个党的州或者全国委员会的捐款的限制,就要宽松很多。这样一来,一个已经捐了2700美元的个人,可以向【希拉里胜利基金】再捐三十五万三千四百美元(注:DNC由32个州委员会组成,每个州可捐一万美元,此外还可以向全国委员会捐三万三千四百美元。合计三十五万三千四百美元)。这些钱先打到各州的委员会,然后转入在布鲁克林的希拉里团队. “等一等”,我说,“胜利基金应该是给获得党的最后提名的候选人的,你是说克林顿没当提名人之前,就已经拿到了?” 格瑞回答希拉里团队不得不这样做,否则民主党就垮了。 “这是黛比和罗比(希拉里团队经理罗比·穆克)定下来的交易,”他解释说“这是为了保存DNC,我们从九月到全国大会给DNC了近两千万,还会给更多来准备大选。” “格瑞,消费率怎么样?”, 我问道,“每个月需要花多少钱?” 他回答:三百五十万到四百万。 我大吃一惊,我五年以前当过DNC代理主席,熟悉DNC的情况。那时,DNC的每月开支不过这个数字的一半。在大选间隙的几年,主席通常会裁减工作人员,但是黛比没有这样做,她让一些顾问充斥DNC的工资名单,连奥巴马的顾问也由DNC出资支付。 挂上电话,我愤怒极了,不是冲着格瑞而是我所继承下来的这一个烂摊子。 在全国代表大会那些日子里,那些流传出来的电邮揭露:希拉里团队使用州民主党的钱为自己竞选,使得州民主党人几乎无钱为自己州的竞选做任何事。各州民主党人手里的钱不足募来的八千二百万美元的0.5%。Politico杂志描述此事时称这种行为是:“本质上说就是洗钱”,希拉里团队对这样的评论十分不满,而桑德斯的支持者们则认为这是DNC故意将提名送给克林顿。 我想相信克林顿,因为竞选经费改革是她的竞选纲领的一部分;但是我也不想让桑德斯失望,因为我许诺要把这件事情搞清楚。民主党内的律师和工作人员当问及此事时,则常常【王顾左右而言他】。 当我从玛莎庄园度假回来的时候,终于找到了那份能解释一切的文件:DNC、【希拉里-美国】和【希拉里胜利基金】联合募款协议。 协议由前DNC主管艾米·黛西和罗比·穆克签署,并提供一份附件给马克·艾里亚斯。根据此文件,希拉里团队将控制DNC的财政、策略和一切募捐。她的团队有权否决对外交流主管的任命,对其他人员的任免有决定权,DNC在预算、数据分析和邮寄材料等问题上需要征求希拉里团队的同意。 我正在为不知何故我的一篇新闻稿要经过布鲁克林的审查而纳闷,这下清楚了。 以往的传统上,当一个提名人出现的时候,他/她的竞选班子会对这个党开始操控,如果在任总统参加选举,例如:1996年克林顿和2012年奥巴马,这时情况比较简单,因为他们的班子本来就已经在控制民主党。当没有在任总统参选时,党要等待出现正式提名人之后,才移交权力,如:2000年高尔的竞选团队,直到六月才接手DNC。而【克林顿的胜利基金】早在2015年8月克林顿宣布参选才4个月时就开始掌控DNC 这份协议不违法,但是显然不道德。如果是公平竞争的话,一个人的竞选团队不应该在他/她成为党的提名人之前,就控制党的全国委员会。这使党失去公正性、完整性。 我不得不遵守对伯尼的保证。我愤怒万分,因为这个猫腻站在我信仰的所有事情的对立面:作为一个公职人员,作为一个妇女所认同的所有的有价值观的对立面。 “哈喽,参议员。我已经完成了对DNC的调查,我发现了癌症在哪里,但是我不会杀死这个病人。” 我跟伯尼解释那份他和克林顿都已经签字的募捐协议(注:不是那份DNC和克林顿团队后来的联合协议)。伯尼熟悉这份协议,他和他的团队有自己的募捐渠道,大部分是从私人的小额捐款而来,所以他们没有注意这份协议。然后,我告诉他克林顿团队没有严格遵守这份协议。 我告诉他,发现了克林顿的联合募捐协议,她在获得党的提名之前就开始控制DNC。如果我知道是这样的情况,我绝不会接受这个代理主席的职务,而现在距离大选只有几周。 伯尼非常冷静,没有咆哮也没有发飙,他问我:你认为克林顿的胜算有多少?当时的民调一面倒的认为克林顿必胜,他要知道我的看法。 我不得不坦率地告诉他,我不相信那些民调。我说我去过很多州,发现到处都对她热情不高。我很担心奥巴马的选民和年轻选民的情况。 我希望伯尼能够努力争取把他的选民纳入克林顿的阵营,克林顿的一些看法对伯尼来说太中间道路,和金融界大佬太过火热;但是另一个候选人会把这个国家的将来带入危险。我知道伯尼听到了我,我知道伯尼认同了我。我从来没有像当时那样,觉得我是如此的渺小和无能为力。。。 我放下电话,放声痛哭,不是因为负罪感,而是发自内心的愤怒。我们会前进,我们必须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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