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加入这家小公司时，公司已经很多年没招人了。我所工作的部门的“老人”们， 都是至少有10年的本公司经验。所以我的到来，就像一块石头投进了本来十分平静的水面。用AL的话来说，由于我的加入，我们部门的DYNAMICS变了，原来的人际关系的平衡被打破，新的平衡慢慢地建立起来了。比如，以前ROY老跟MARTHA和EILEEN调侃，现在呢，他要分出一部分时间来跟我聊，或者说臭贫。再比如，以前老板跟“老人”们说话特随便，我来了以后，好像收敛了一点，似乎是为了照顾我这个新人的情绪，-- 免得让我觉得厚此薄彼。EILEEN经常说话带脏字，有时还骂人，老板就当着我的面提醒她注意一点，--其实我知道，人家那么说话都多少年了，没有道理为了一个新来的家伙就改变自己。不过EILEEN还是怵老板的，确实是收敛了不少。

不幸的是，很快老板就换了人，新老板跟EILEEN关系特殊，他太太跟EILEEN是中学同学加闺蜜。EILEEN迅速恢复了本来面目，每天“ASS”“FUCK”不离口。我开始的时候特别不习惯，觉得这种工作环境可真是够粗俗的。不过时间长了以后，我意识到，这伙儿本地人其实说话都差不多，就跟北京男人/男孩爱说“丫的”“你妈”差不多，有时候是专门显酷的。没有女士在场时(EILEEN除外)，男士个个会说粗话。这是题外话了。EILEEN的口头禅是“WHAT THE FUCK”和“MY ASS”， 经典动作是竖起中指给人看，还在空中一哆嗦。有一次EILEEN没来上班，DAN坐在她的CUBICLE里调数据，来了个别的部门的人想问EILEEN一个问题，发现换人了，但是ASKED ANYWAY，DAN坐在EILEEN的椅子上， 就冲着他竖起中指一哆嗦，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EILEEN长得很漂亮，五官非常端正，长长的弯弯的睫毛，衬着一双棕色有神的眼睛。虽然是奔50的人了，但仍然风韵犹存。以我的观察，她年轻时一定是中学校花一类的人物，很是风光了一阵子。因为她仍和她的中学时的一帮“死党”混在一起，来往甚密。她很年轻时就结了婚，生了3个孩子，不久又离了婚，前夫听上去是她的HIGH SCHOOL SWEETHEART， -- 就是在中学时早恋上的，美国当然没有“早恋”这一说 -- 是我给加上的。等甜蜜劲儿一过，带着3个孩子的EILEEN发现当年看上的小子除了过期的“CUTENESS”以外一无是处，既不会挣钱养家，又不会在家里帮忙，还添乱，整个一个“LOSER”。她心意一定，就FILE了离婚，把那个没用的家伙一脚踢出了家门。-- 这些都是她自己讲的。我琢磨着，这要是搁在中国，EILEEN长得这么漂亮，她妈还不早早地忙着张罗个体面人家，让闺女嫁个英俊有才的小伙子，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就算以后吵架，一旦有房子有孩子有钱，还能吵到哪儿去？老美的自由害死人啊。她曾自己说过，她的孩子们曾经坦白地说，他们很耿耿于怀她在他们年幼时把父亲赶出门的做法。我无从知晓孩子们成长过程中经历了什么样的心灵创伤，但EILEEN 为自己辩解说：What could I do? He is a fucking Loser! 还在脑门上比划了一个L的形状。

话说EILEEN后来一个人独力把3个孩子养大，历尽艰辛。为了供孩子上大学，她曾经一个人打两份工，为了找个好点的工作，还曾跑到社区大学去修夜课。现在总算熬出来了，两个姑娘都大学毕业，其中一个还结婚生了个女儿；儿子参加了NAVY。她虽然没有什么正经文凭，但凭她几十年的工作经验，加上脑子也蛮聪明的，她也算我们这儿几把刷子里的一把呢。

她现在一个人看上去自由自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最近她跑到芝加哥去看她一岁的小外孙女AVA去了。她的CUBICLE 空了俩礼拜了，我们这儿就显得有些清静。怪想她的呢! I wonder what the fuck she is doing right n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