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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破的美国梦∶ 和滕福珍面对面
本报驻美记者 沈月明

本月初，《博士抛妻，意欲杀子！！！》的实名长帖，一瞬间夺走了未名空间网站
上所有人的眼球。署名滕福珍的女子详细描述了留美博士、现为国内一所高校特聘教授
的前夫的种种行径，包括结识“卖淫女”后抛弃曾同甘共苦的前妻，为逃避抚养费意图
杀害亲子，拒付抚养费致母子陷入绝境等等。此帖一周之内演变成海外华人论坛上史无
前例的超强热帖，火爆的议论也随即在国内网络论坛点燃。近日记者在洛杉矶采访了处
于这场人伦、道德、法律大战漩涡中心的当事人滕福珍。
1. 贫民区里的潦倒母亲

滕福珍是记者在美国见过的生活最潦倒的中国人。母子俩租住的房子是最简陋的汽
车旅馆改建的出租房。大概是忙于官司和网上的纷争，滕家十分杂乱，两张单人床和一
个大书桌上堆满了东西，但几乎没有一样是值钱的。滕说，等9月份开学了，可能会有
新生来暂住，她可以收少许钱。大书桌是前夫闫连山从实验室搬回来的。滕家没啥电器
，一台老式的戴尔电脑是母子俩全部的娱乐来源。孩子抱怨说，网络老断，他都不想看
“火车侠”了。

地上一个纸箱里堆放着一尺来厚的文件。滕说那是杨雯律师不再代理她的抚养费官
司后退还给她的。讲起和闫的恩怨情仇，她能从一大堆东西里迅速翻出有关文件来佐证
。包括闫起草的 婚协议书、闫“摔子”的报案记录、杨律师代写的追讨抚养费欠款的
诉状，等等。滕想把这个纸箱抱到床上，6岁的儿子 忙跑过来帮忙。
网上有人说滕不善待自己儿子，以儿子的“凄惨”来博取同情。看起来情况并非如此。
滕家唯一能看到的营养品就是一瓶彩色的儿童钙糖。今年2月儿子骨折前滕在中餐馆打
工，那时她买得起最好的Pediasure牛奶给儿子喝，而她自己，1美元5磅的洋葱，有时
拌拌酱油就当菜了。

她在 婚后患的神经失调症有一次发作了，腹痛、抽搐，不省人事。一个墨西哥邻
居把她送到医院抢救，她清醒后拼命问儿子在哪里，在电话里听到在邻居家哭喊的儿子
的声音，她才放下心来。

可能从小只和母亲一起生活，儿子对滕特别依恋。滕哭了，小孩会静静地递上纸巾
。滕走开时，他扒着记者耳朵问，她前几天做菜时被油烫了，胳膊上的褐色会不会退啊？
言谈中感觉到滕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为了儿子，对孩子不舍得说一句稍微重点的话。
采访那天孩子不太听话，吵闹，挑食。因为中午的菜不如意，才6岁的孩子竟说出“明
天我就消失了”之类的话。滕讲到儿子说长大了要给她买这样买那样，小孩突然插话说
∶“我长大了还要买颗炸弹炸闫连山”。其实孩子对闫的愤怒有时仍然很天真∶我生日
的时候他不来看我，不给我买蛋糕，也没有bubbles(泡泡、气球)。

2. 美国梦曾经触手可及

闫1999年来到美国南加州大学攻读电子工程博士学位，滕以陪读身份随后来美。
在中国同学的眼里，滕就像一个全心全意盼着夫贵妻荣的保姆式妻子。她天天往实验
室送饭时，闫的师兄必定有一份。为了改善生活，她在南加州大学食堂做兼职。她甚至
能厚起脸皮鼓动同学把好的科研点子让一点给闫连山。闫做实验，为了一个数惗骲两间
实验室之间来回跑500 趟，滕就帮他，在这边大声读出光波数值，闫远远地在另一边记
录。闫连山去General Photonics公司实习，不敢开高速，滕就跟车指挥他。而闫在上
班时，她在车里闲等一天，再指挥闫开车回家。

闫在南加大的校友、如今在上海张江工作的严女士回忆说，滕虽然没高学历，但朴
实热情，很多同学挺喜欢她。相比之下，闫脑子精太多了。
严女士还记得夫妻俩当年的梦想∶将来买两辆车，闫开奔驰，滕开宝马。

但滕对闫再婚后的富足日子并不艳羡。她居然会想，闫和第二任妻子买了宝马、佳
美，后来又买了丰田RAV4，那他为什厶不能把以前和她一起开的那辆1995年产的破车给
她开呢？

2003年的冬天，对滕福珍来说异常寒冷。那时她在山东老家带孩子。闫连山在电话
里说要和她 婚。极度震 的滕福珍以最快速度 到美国。当她敲开门时，闫 呆了。
回忆起当晚她一手抱6个月大的孩子，一手去抢闫连山匆忙塞在裤兜里的东西时，滕仍
感到刺痛。
关于滕声称的闫在当晚意图杀子的真相，滕在举报信里没有写清楚。滕说她当时没有
报警是因为顾忌到会毁了这个家，后来在打官司时，她在朋友的建议下到警局做了补充
登记。在笔录中，滕描述到，伤害发生后，闫呆呆地说，他不爱这个孩子，为了不拖累
彼此，让他早点 开这个世界吧。在法庭上，滕以她自己的方式强调事件的真实性∶请
求当庭使用测谎仪，发誓说假话出门被车撞死。但闫在陈述中坚持这只是一起“意外”
。“杀子事件” 最后不了了之。但滕后来在儿子同学家长帮助下申请到“家暴”绿卡
，此事是重要的因素。

记者看到事件几天后滕的朋友给孩子拍的照片，口鼻部犹有血迹。滕撩起孩子的头
发，可以看到右额上有一道细长的伤疤，但并不明显。
滕说，闫承认他爱上了一个网友，是在上海工作的白领，年薪几十丌元。滕在网上说闫
第二任妻子汪姓女子是欢场出身，一时成为网友关注的焦点。滕说，认为汪从事的是色
情行业，是根惗髈听到的一些说法以及从闫的话语中推断出来的。

2003年3月，闫和滕订立了一份 婚协议，条款包括待滕拿到绿卡或转学生身份之
后两人正式 婚，时限一年。但闫2003年7月提起了 婚诉讼。

2004年6月21日，法院判两人 婚。
3. 凄凉惶恐的“黑户”生活

和闫 婚意味着她不能再在美国合法居留了，但她并不打算就此回国。滕说，闫曾
对她说∶ 开我你在美国就活不下去。她横下心来要证明给闫看，没有他她也能活。

没有身份，她不敢去打工。最艰苦的时候她帮墨西哥邻居莫尼卡家带孩子，带4个
孩子一天10美元，只够吃两顿盒饭。她还悄悄做了一件有点违法的交易，每个月赚一二
十块钱。滕说她曾想换掉每月房租高达720美元的住所，但要厶是因为没有身份，房东
不接受，要厶房东要求单身或者孩子13岁以上，拖到现在也没换掉，现在她正想办法申
请政府廉租房。

身份黑掉之后，滕活得像 弓之鸟，特别是有人扬言要举报她黑身份更让她惶恐不
安。有一段时间每夜会腹痛、抽搐、呼吸困难，呼吸困难严重时，她只能跑出家门用扇
子往嘴里扇气。
从2003年7月到2007年初，闫连山报告的年收入一直是2丌美元。2004年12月之前她和儿
子还能得989 美元一月的抚养费，之后闫改低收入，母子俩仅得672美元，连一个月的
房租都不够。南加大的电子工程博士收入不及一个中餐馆的打工仔，很多人表示质疑。
滕曾提请各种部门调查闫的真实收入并补偿母子的抚养费，但因为种种障碍未能如愿。
2007年4月，滕在同学朋友的资助下，正式聘请律师起诉闫隐瞒收入，逃避抚养费。律
师介入后查明，闫2005年收入即达到6.6丌美元，2007年达到10丌美元。法院由此判令
闫将母子俩的抚养费提高至1290美元。但从 2007年8月起，闫停止支付抚养费，并于12
月 开公司，旋即为国内西南一所大学录用为特聘教授。

而最让滕寒心的，是一些她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某一天滕回家发现灯不亮，煤气也没有了。好心的邻居借了支蜡烛给她，孩子看到
墙上的影子吓得直哭。滕让朋友打电话到能源公司，回答是，一个姓闫的人告知能源公
司这个屋子没有人住了，请把电和煤气停掉。
还有一件恐怖的事让她无法释怀。那是2007年她提起抚养费官司后的一天，她带儿子放
学回家，过红绿灯时，一辆趴在路边的黑车猛然踩油门冲上来，这声巨响 醒了她，她
紧把儿子推出去，汽车擦着她的裙边飞驰而去。路人记下了车牌号4ZB207，但警方怎
厶也查不到。她说这件事时，她儿子也记得，插话说是一辆黑车，“轰”的一声。那一
次她哭了一天，说想不通夫妻一场就为什厶这厶狠心。

4. 噩梦终于可以过去了

曾经折磨她的身份问题解决后，滕似乎一下子摆脱了梦魇。她现在游泳馆当看包员
，每月800美元。但因为有两次缺勤，这次寄来的支票两周只有253美元。不过滕福珍说
馆长答应过一阵把她调成全职。另外附近一个语言学校有一个不错的职位，但她没车只
好作罢。
滕福珍没有打算放弃她和儿子的权利。她在继续打她和儿子的抚养费官司，目前正托人
把传票送到闫连山的手中。在早前的一次庭审中，作为闫的代表汪没有出席，法官下达
了逮捕令。但因为没钱找律师补齐逮补令上必须填写的汪的信息，逮捕令只是一纸空文
。不过滕在别人的帮助下已经基本补齐所缺的信息。前几天她和朋友去了法院，但因为
滕手头只有20美元，还是没交成。因为请不起律师代理，她三番五次由别人作陪往汪家
送法院传票，次次被拒。最后汪告她骚扰，让法院给她发来了限制令，禁止其接近。

至于在网络掀起如此巨大的风波，滕说她没有预料到。把自己的遭遇贴到网上的念
头她说是突然涌上来的。那次在超市里儿子说要买西瓜、牛奶，她又没钱了，一气之下
回家把给闫连山所在大学领导的举报信发到了网上，称“要让世人看看他的真面目”。
但对于网络的热议最终走向何方，她似乎并不关注。她说，只要闫连山交了抚养费，她
也不打算再拿他们怎厶样。因此听到网上说汪在卖汽车、床垫，似乎要“逃跑”了，她
也不以为意，只是觉得很有趣。

采访时，滕很认真地问记者一个问题，她说2004年12月一天凌晨3时左右，闫突然
打电话给她，她一次一次挂，他一次次打。他说我只想听听你的声音，哪怕你骂我也好
。她问∶你说说他这厶说到底是什厶意思？是不是他有点后悔了？后来又问∶你说他们
俩在一起真的很幸福吗？
事件的另一主角汪姓女子在议论最热烈的时候，以wthyls的网名现身未名空间论坛作出
反击，称滕为达到报复前夫的目的不惜夸大事实，如滕说她养闫就不属实。关于闫杀子
，她说如果闫杀子有警方的记录，警察应该是不会放过他的。并提到她和闫曾去看望孩
子，结果被拒门外，闫默默流泪等事情。对于滕在帖子中说她是“卖淫女”出身，她表
示不屑辩解。她提到滕发帖以后，她接到很多陌生电话的侮辱和骚扰，但就是没有人问
她为什厶闫不付抚养费。汪目前也在洛杉矶。几经努力汪终于接起电话，表示她要说的
话网上都已经说了，现在不想再说什厶了。对于事情如何收场，她说她也不知道，大家
都在等。然后很快说要照顾孩子睡觉就挂了电话。

至于闫连山本人，记者多方联络没有找到。　 悺“遯过他电话的媒体报道，闫声
称他对此事不想发表任何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