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府里燈火通明,連那些平時用不上的廂房院子裡都掌了燈。我坐在自己的屋裡,隨便揀了《詩經》來讀,想給自己定下心神。可是,還是按捺不住的心不在焉。畢竟,今天晚上,我就有機會見到章翰軒了,不覺對他越發好奇。 算了,離赴宴還有一個時辰,乾脆在後花園轉轉走走吧,散散心,因為即使再讀下去,我也不知道讀了些什麼東西,扔下《詩經》,"雪兒,要不要陪我到後花園走走?""小姐.." "不走遠,就在荷花池邊上轉一轉,不會誤了事兒的。""是。"雪兒向來畢恭畢敬。 府里的後花園有個荷花塘, 裡面種的都是白色千葉蓮,偶爾有幾株粉色的雙蒂蓮。這個時候,雖說荷花都退了,但是我還是喜歡那一池的碧水。 也許是因為太陽已經西下,這荷花塘邊不覺得有些寒,"小姐,我還是回去幫您取件披風吧,別受了涼。"畢竟是從小就在我身子邊兒伺候的人,為我着想的多些。 "的確有些涼,你去吧。"雪兒稱了是, 一溜煙兒的跑了。 我搖搖頭,這孩子,就要陪我嫁過去了,還像兒時一般火急火了的。 看不到明年荷花塘的美景了,一想到這些,心裡難免有些惆悵,今後,這園子裡的一切將不再屬於我,就是回來,充其量我也只會是個訪客。今後我能見外人的名字,只能是章荃氏。 唉,這生為女兒身的悲哀,我不禁嘆了口氣,傷感起來。 "好好的為什麼嘆氣?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了?"好聽的男聲在我耳邊響起,倒是嚇得我後退了一步,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要知道,府里的人都在前院了,誰黑燈瞎火的闖到後院裡來消遣,再說這後院也不是閒雜人等可以來的地方,就是來了,哪個下人如此大膽敢接我的話兒茬? "放肆!你是誰,大膽擅自私闖荃府後花園,當心荃老爺要了你的腦袋!" 我不得不擺起荃家大小姐的架子,狐假虎威罷了。 "來者是客,連這點規矩你們家小姐也不懂得調教你們嗎?" 好猖狂的口氣,抬頭瞥了一眼說話的男人,一身的銀白,高高的個子,薄薄的唇,還有那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他怎麼離我這麼近? 我懊惱得想,不懂規矩。不過突然警醒過來,自己平常素淡慣了,身上雖穿了華服,但沒戴什麼裝飾。我向來不太喜歡滴瀝噹啷的滿頭珠翠,所以只戴了嫂嫂早上送的玉蝴蝶, 怪不得他把我當丫頭看。 "你是誰?膽敢擅闖荃府?" "不是說過了嗎,來者是客!"他饒有興趣地看着我,也許覺得我一個丫頭怎麼敢這麼跟他講話,"你們家小姐都是怎樣調教你們的,讓你們這些丫頭們晚上自個兒在這園子裡受凍?怎麼穿得這麼單薄,你們家小姐也忍心?"他滔滔不絕,眉毛向上挑釁的揚着。 這人, 成何體同,對個丫頭都冒冒失失,毛手毛腳, 沒規矩, 我皺眉。"公子是何方神聖,可否報上名來?"他的眉毛挑得更高了,"一個女孩子家,怎麼滿嘴的江湖口氣?!""這是荃家大院兒,公子別太得意忘形了!""鳳兒,你是個奇怪的女孩子,我喜歡!"他口氣有些斬釘截鐵。"你?你知道我是誰?"心裡突然不知為什麼有些毛躁。 "小姐...." 遠遠就聽見雪兒小跑過來,跑到近前兒了,"披風拿來了,不過時候也不早了,是不是該準備赴宴了?"雪兒看見我眉頭緊鎖,"小姐,怎麼了,不舒服?""你知不知道他是誰?""他?"雪兒前後看看,"哪個他?""就是這..."不識趣兒的東西還沒出口,我回頭一看,那個莫名其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然不見了蹤影。"怎麼會.."好端端一個人,怎麼瞬間就不見了蹤跡, 我跺跺腳, 罷罷罷,去赴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