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神摳,其實是冤枉神了。該大方時他也毫不含糊,該出手就出手,絕不誤事。為人父母的,我想都知道這個道理。我家兩個兒子,是我和太太的心肝寶貝。一到夏天,每當冰淇淋車放出動聽的音樂,從房前林陰道上招搖駛過的時候,兒子就會衝着媽媽要錢買冰淇淋。通常媽媽會說,太貴了,我們不買。偶爾也會大施憐憫,給他們十塊錢什麼的,讓他們過把癮,也順便感激她的恩德。但每次她都要問他們找回零錢沒有,若有她就一定要收回,這應該算摳吧。但摳媽媽有的時候卻也十分大方。記得多少年前,我們還沒有十一奉獻,正是這位比我還後來信主的好太太提出來我們應如此行的。此後若有必要,拿出一千幾千給有需要的,我看她也十分大方。 在我平平庸庸的考試成績中,有一次我一直認為讓我很風光、特露臉,就是我在那年出國考試中考了第一名。現在看來,這也是神的作為。 我出國的方式比較特別。那時出國還比較難,不像現在,偷張飛機票都能來。其中一個途經就是通過一些政府機構間建立起來的短期培訓班。當時就有這樣一個培訓班,設在L市的工學院,已經有好幾年舉辦一年一期的出國培訓班。班上的學員都是全國農業系統的人員,由國家農業部負責。負責的人姓W,長得特像毛主席。他也很有經濟頭腦,那時全國上下“下海”之風潮剛在蠢蠢欲動,但W領導已冠冕堂皇地操起了這一跨國勞力輸出並從中牟利的行當。名則赴美農業技術培訓,其實就是與迷你蘇打大學的一個農業擴展機構聯合,招來一幫外國年輕人,組成八國聯軍,再把他們派去農場擠擠牛奶養火雞,順便觀察觀察美國奶牛與火雞跟中國的有什麼不一樣。雖然這通常不需要高深的學問,但在中國的招生卻不亞於考狀元那樣,需要過關斬將。農業部在各省設立了英文培訓班,然後再由各省的農業局在下屬各機構推選人員,然後由W領導欽准,再由學員所屬部門資助,到L市工學院培訓。培訓完後,學員再根據學業成績等等,由W領導定奪名單,送交美方。美方再根據他們的喜好和想象,挑選他們的如意郎君。那些有幸被選中的,就搖身一變成為將來的留美人員,很可能一生被影響。 我原本是沒有資格去這個培訓班的。因為在中國,農業局和農科所屬於兩個不同的系統。雞狗做鄰居,互不來往,但那年W領導心血來潮,決定讓所有的農業系統的人員都參加考試。通知發到了我們農科所的黨委書記那裡,剛巧那天晚上我們出門抓田雞,第二天我們大擺筵席的時候,書記趕來,於是我們也邀請他入席。酒過三巡,他便討好似地把通知的事情透露了出來。於是我們軟硬兼施,讓咱們農科所不拘一格降人才,將來誰出了國,也能讓書記伯樂流芳百世。沒想到的是,書記大人居然說到做到,不幾天就下來了通知:全所上下所有員工都要響應上級通知,積極報名參加考試,爭取為國爭光。全所上下立刻摩拳擦掌,凡能認識ABC 的都報了名。考試那天,我們農科所的人把省農科院圍得水穴不通,大有不獲全勝決不收兵的架勢。但我們畢竟是一群只能認識ABC的烏合之眾,不能跟農業局那幫人相比,他們都參加了一年以上的英文培訓,一個個都是訓練有素,有備而來。經過一輪的考試,我們不幸幾乎全軍覆沒,只留下我一個人孤軍奮戰。到了第二輪決戰的時候,我居然以全省第一名的成績雄居榜首。 W領導本來的心意可能只是顯示一下他不拘一格的作風,卻沒料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騎虎難下之際,他折中地也把我圈進了那年的培訓班,但還是特地給我安了個頭銜:旁聽生。我也因此就去了L市,開始了三個月的作為二等公民的享受下里巴人待遇的培訓。培訓期間,除了每晚喝酒打牌外,我只做了一件有意義的事情:我像癩皮狗似的軟硬兼施地說服了W領導繼續發揚他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優良傳統和作風,在送申請時把我的材料也一併送去美國。可愛的W領導可能被我煩瘋了吧,最後真的把我的材料也送來了美國。他甘心送材料可能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我的表格上所注專業是“遺傳與育種”。八零年代可不如現在高科技,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遺什麼傳育什麼種的,跟擠擠牛奶養火雞肯定風馬牛不相及,所以他可能肯定送去也白搭,既然如此,何不順手人情,還省得這小子再來煩我? 幸運的是,那一年的名單偏偏也落在了一位育種專家的辦公桌上。她正想要招一位短期技工做一個短期項目,或者乾脆就是她心血來潮,反正她要了我。 也正是因為這次機遇,我來美後,借着她的安排,我輕易拿到資助,上了研究生院,認識了救主基督,並娶妻生子,成家立業。回想起來,當年神賜給我最高分,卻不是為我的風光,而是有此必要;神讓我填寫獨特的專業,不是讓我雞群鶴立,而是指定給我的腳步。 雅基的兒子亞古珥曾禱告(箴30:8-9)說,我求你兩件事在我未死之先,不要不賜給我:求你使虛假和謊言遠離我;使我也不貧窮,也不富足,賜給我日用的飲食。恐怕我飽足不認你,說:耶和華是誰呢?又恐怕我貧窮就偷竊,以致我褻瀆我神的名。阿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