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阿、你曾试验我们、熬炼我们、如熬炼银子一样。(诗66:9-10) 美国的医疗服务也属一流。回家前萍儿向医院订了必要的设备,如活动床、步行助理,等等,加上回家时护士所预备的,回家后很快我家的小楼就摇身一变,成了一座临时医院。设备也应有尽有,连尿罐儿都配齐了。还专门配备了一位护士,每周来问寒问暖,抽血检查。萍儿也向她的公司请了长假,可以形影不离地照顾我。一遇上紧急情况,一小时之内就可躺在医院病床上会诊。所以我虽然离开医院,条件仍属豪华,治疗也是异曲同工。 唯一不同的是,我只能单调地天天躺家庭医院的病床上,苦思冥想医治的神迹。 医院的大夫已经无能为力,所以我只能求告于神了。其实不管治疗有多发达,医生却只有两类:庸医和神医。庸医就是照本宣科的医生,古今中外的医生都是;神医则是耶和华上帝,圣经里记载的那一位。庸医就是庸医,不管有多高明,总有黔鹿技穷、变成庸医的时候。这对不认识神的人来说意味着绝望和自身自灭,但对知道耶和华是神医的人来说却是新的希望的开始。信主近二十年,看过听过许许多多神医治的神迹,就是他让盲者看见,让缺腿者行走,让病患者得医治;我也曾听见许多神医治癌症病人的见证。以前曾经为许多生病的弟兄姐妹向神祷告,恳求医治。然而我不曾想到的是,这回儿祷告被医治的病人轮到我了! 第一次我意识到只有神医能医治我是在庸医们都宣布放弃之后。当时医生已经向我宣布放弃,我在绝望中从神那里得来的声音:我要亲自来医治你。从那一刻起,我认定了我的医治不在乎在神面前认多少罪,许多少愿,而是单单向神呼求医治,是对神单纯的恳求,不加任何讨价还价。从此以后,只要有人来探访,我都会像当年亚比米勒请求亚伯拉罕为全家不育之苦祷告一样,请求他们为我的癌症得医治祷告神。很快地,全教会就开始了同心合意为我迫切地祷告,仿佛神不想医治都没有可能了。 神医有了,还要有不同的药方。以前用的,如铁魔抖等,号称有特效,应该叫作仙丹。但现在效果不灵了。有鉴于此,我们决定用最平平常常的药方:生菜。一是面对囊中羞涩的医生专家们,选择本身没有什么余地,二来这本来就是上帝从创世之初的养生之道,只因人类败坏,偏行己路,我们今天才不得不承担各样的苦难,包括脑瘤。人在病痛中本能想到的神医的医治,仙丹的特效。但当医生和仙丹都无能为力的时候,终于才会想到从前伊甸园的生活和那能行神迹的上帝。单吃生菜果蔬,一来可以活活饿死癌细胞,二来可以恢复人在败坏前伊甸园的生活方式。唯一要注意的,就是该药用量极大,一日三餐,每餐一海盘,每盘混合有二三十种植物种类,把商店里能出售的都买来了。如此,吃沙拉生菜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消耗在咀嚼这三大盘生菜。有一次一位朋友来看我,见面就高兴地说何弟兄您两腮发福长胖了。我告诉他不是的,是吃生菜太辛苦发炎了。 不觉吃生菜已有近半年了。不知从何时开始,凡来我家作客用餐的,太太一律用一盘沙拉款待。客人大都赞不绝口,只有极少数望风而逃。我自己深信神能借着无足轻重的生菜来成就他完全的医治,就像耶稣当年为了治人眼睛,就在地上和稀泥,再贴在眼睛上一样。虽然吃生菜比和稀泥要复杂一些,但我仍旧坚持执著地吃沙拉生菜,不把癌细胞饿死我绝不罢休。 说到执着,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岁月。若不是神格外的怜悯,我真不可能渡过那死阴的幽谷。 先来说吃沙拉。回家后,由于停止了用药而专吃沙拉,使得癌细胞更加猖獗,脑瘤也继续长大。马蜂窝一样的脑瘤整天呼风唤雨般地轰轰狂叫,让我感到自己置身于汪洋大海,随时都会消失在滚滚波涛之中。长大的脑瘤抑制了左右器官的功能,使我的四肢失去了控制;我的双眼失去了视力,看什么都像五彩缤纷的万花筒,令人头昏眩目。又因为对声音和光线变得极度敏感,以至整天我只能躺卧在暗暗的房间里,忍受这四面楚歌般的煎熬。每次用餐,我都要太太扶着我坐在餐桌边,把一盘模糊不清的沙拉用餐具叉进嘴里,嚼下肚内,后来不能起床了,就让萍儿一口一口地喂我。我艰难地嚼着,常常和着热泪,吞下肚腹。心底里无数次地求问:神啊,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 长大了的肿瘤也抑制了我的智力功能,导致获得性智力迟钝的心智反应。这种智力迟钝由开始轻度的智力反应变慢发展到后来在思维上逻辑混乱、在交谈中语无伦次的程度。有一段时间,太太为了分散我吃饭时的痛苦,发明了边吃边打扑克牌“争上游”的游戏。有一次,在拿牌的过程中,有几次我都认为对方有抢拿之嫌而义愤填膺;有趣的是,就在同一付牌之内,我又因动作迟钝他们都先出完牌而怒火满腔。当受害者无辜得啼笑皆非时,我弄清了原委也不禁哑然失笑;原来我比她足足多拿了六张牌。 智力上的迟钝我不以为耻。郑板挢也说过“难得糊涂”,我等就更要反以为荣了。但生理和体力上的折磨就另当别论了,令人痛苦不堪、生不如死。回家几周后,我基本上丧失了行走的能力。吃喝拉撒不能自控,肚皮越长越大,就像是刚出世的婴儿。只有天天还需刮的胡茬,告诉我们这是一个不寻常的宝宝。 最痛苦的是便秘。自从两年前开始癌症化疗以来,偶尔也有过,但都是悲惨一阵子就结束了。然而第二次中风后便秘带来的痛苦,尤其是其中一次差点儿要了我的命,现在想起来还不寒而栗。 大约吃了生菜一个月吧,那时便秘来得越来越频繁,而且周期也越来越长。但多数情况下经过艰苦努力和必要的痛苦,还都能化险为夷转危为安。但那次的便秘却不一样了。已经四天没有排便了,我心里担忧,在马桶上的时间越来越长,助便粉剂一罐一罐地喝,助便丸一粒一粒地塞,但统统无济于事。第六天后,我的肚腹开始膨胀,想拉却又拉不出来。欲拉不能的感觉使得我拼命去排便,直到最后整个臀部、腹部肿胀难忍、疼痛异常。我不停地叫着、呻吟着、咒诅着,四肢失去了知觉,脑瘤倒海翻江地肿胀。我被折磨得痛苦不堪疼痛难忍,哭叫着喊着说,主啊,我宁愿这时你来接我去!洗手间内,萍儿也在大声地哭着,呼求恩主来救救她的世川;洗手间外,明奇和周牧师流着泪跪在那里,大声呼求恩主赐下怜悯给世川。那个漫长的下午啊,真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医院终于开了绿灯,让我紧急住院排便。萍儿双手紧抱着我,一步一步地回到活动床上。我的心不甘呀!委屈地哭着,一直伤心地哭着,我的脑袋已经失去了理智。我突然有一个冲动,要罐最后一杯果汁,作最后一次冲击! 于是我要来了果汁。萍儿端着杯准备喂我的时候,我发现麦制管子不能拐弯,便大叫快换。小儿子赶紧去厨房拿了折叠管子来。当萍儿用新来的管子准备喂我时,我误认为仍是旧管,顿时大怒,做了一件我永远不能原谅的事: 我扬起右手,狠狠地打了萍儿两个耳光! 萍儿伤心地哭着,一边耐心地向我解释着,现在用的的确是新拿来的管子。 当我的理智清晰一点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是用自己的手第一次扇了萍儿两个耳光。我恳求她的原谅和饶恕。萍儿哭着,双手搂着我,说; “川,我从来就没有生气呀。我只有越心疼你,恨不能用我去代替你。。。” 我也哭着。近二十年相濡以沫的夫妻恩爱,唯有这两个耳光,我会带着深深的遗憾,永远不能原谅我自己。 喝了果汁后,我告诉大家我要排最后一次便。大家立刻又跪着为我大声地祷告。我含着泪,大声地呼求道:主啊!你若还是信实慈悲的上帝,那么,就求你显示给我看!在我的心中,我最后一道对上帝的的信心之垒马上就要崩溃了! 我让萍儿从床上扶我起来。这时候我心里有一个催逼:在我去厕所排便之前,我要先在一楼的房间里走一圈! 走就走!我搜的一声从床上站了起来,摔开了萍儿的手,一咬牙一跺脚,迈出了第一步,然后第二步、第三步。。。一直到我走完整整一圈,又回到了床前! 在大家哈利路亚的赞美声中,精疲力竭的我,这时回光返照般地大叫一声:上厕所! 在厕所,随着一声声竭斯底里般的狂叫,一声声哈利路亚的大声赞美中,我终于在阵痛中将秘便排出了肚内。我就这样精疲力竭地喊叫着、赞美着,直到我瘫倒在助走器上,仿佛死人一般。 萍儿紧抱着我,一步一步地回到床上。我垂着脑袋,连抬头的力气也没有了。这时,我听周牧师对我说; “世川,神定会完全医治你!等你好了,我们来一起唱诗篇第三篇那首歌 – 神一定会让你重新抬起头来!“ 那是一首我喜欢唱的诗歌: 耶和华你是我的神, 我要时时称颂你的名。 你是我的盾牌,是我的荣耀, 又是叫我抬起头的神。 纵然仇敌围绕攻击我, 在你怀中必不怕遭害。 你是我的神, 我所倚靠的, 你同在使我全然得胜。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