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本斯的《和平与战争》与他的和平使命

       收藏在英国伦敦国家美术馆的鲁本斯（Peter Paul Rubens）作品，《和平与战争》(Peace and War)，又称“密涅瓦保卫帕克斯，抵御战神马尔斯” (Minerva Protects Pax against Mars)，是一幅古希腊罗马神话题材的巴洛克名作。画面动感强烈、戏剧性张力十足。画作正中的裸女帕克斯（Pax, 和平），是战争和智慧女神，在背插双翅的小天使和酒神巴库斯（Bacchus）的协助下，与一群孩子也就是人类后代分享她的恩赐——聚宝盆中的大地果实。鲁本斯也赋予了她大地女神 Ceres 的品质，从左乳挤出乳汁滋养身边的幼孩、财神普鲁图斯（Plutus）。最左侧酒神的使女怀抱金杯、手拍摇鼓。画面呈现出和祥和繁荣、财富和希望。帕克斯身后戴头盔的是智慧女神密涅瓦（Minerva）。她力拒并赶走右上方战神马尔斯（Mars）和复仇女神Fury，来保护和平女神和这群孩童，也就是在保护和平、财富、繁荣和希望，以免受战争的伤害。 

    和平弥足珍贵，得到和保持和平，也总是代价不菲。鲁本斯在帕克斯的头顶上方，画了另一个天使、也就是信使神Mercury，他高举一根带有缠绕着蛇的短杖，代表着公平交换和谈判互惠的理想。画家传递的信息不复杂，那就是拒绝战争，呼吁通过协议、和平解决争端。

     鲁本斯（1577-1640）是17世纪上半叶最重要的佛兰芒（Flemish）画家。他生于今天德国北部的威斯特伐利亚（Siegen），但他的父母来自安特卫普（Antwerp），在现今的比利时，当时属于西班牙属尼德兰。他的父亲是加尔文派（Calvinist）为了逃避宗教和政治暴乱而刚刚举家搬迁来德北避难。尼德兰人由于宗教改革和冲突而暴发的反抗西班牙统治、争取独立的运动，持续将近八十年，即所谓的“八十年战争”（1568-1648），几乎涵盖了鲁本斯的一生。

     鲁本斯的宗教和历史题材的人像画作极富盛名，充满性感和肉欲的男女胴体、肌肉的动感和张力、以及夸张的色彩和戏剧性常常是他作品的亮点。一般认为他比同是荷兰人的伦布朗（Rambrandt）影响力更大。成名之后鲁本斯得以在安特卫普开作坊，得意门生之一就是 Anthony van Dyck。Diego Velazquez的画风也颇受鲁本斯影响，在英格兰宫廷作画时，Velazquez就经常观摩他作画。因为常常受聘为欧洲王公贵族、多个宫廷作画，接触面广、接触人物特殊，一段时间鲁本斯竟然充当起特使或外交官来。作为当时最知名的画家，鲁本斯是一位老道、娴熟的沟通和谈判专家，大概相当于现在的communication expert。他1629年来到伦敦，不仅仅是个画家——他是西班牙菲利普四世（Philip IV）的使者，官方头衔是“菲利普殿下尼德兰枢密院秘书”。这幅《和平与战争》就是鲁本斯充当菲利普四世的使者，出使英格兰为英格兰国王查理一世（Charles I）画的，完成于1630年后就送给了查理一世。其时老牌帝国西班牙和英格兰两国已经交战五年，双方都渴望达成和平协议。查理一世是一位热情的艺术收藏家，鲁本斯的这幅画既满足了他的鉴赏品味，又传递了外交信息。鲁本斯的使命结出了硕果：1630 年 11 月，英格兰和西班牙签署了和平条约。

   今天，西太平洋海峡两岸因为美国众议院议长的历史性访问导致局势骤然紧张。民众热血沸腾、慷慨激昂，大有战争一触即发之势。“承平日久、人不知兵”。联想起今年五月底在伦敦国家美术馆再一次伫立在这幅高两米、宽三米巨作之前的感受，很难不为数十年来的政治鼓动、挑动的两岸对立而感到沮丧。不用再来那些宏大口号、“情怀”，乌克兰过去五个多月的生灵涂炭和血光之灾绝不应该在两岸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