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故事很多,天生的一个笑星。 很多年前的一个夏天,我和他还有其他的四个人一同去莫斯科做一个现场设计。 我最小,是小妹,他是三哥。那是一个很快乐的团队也是一个不寂寞的旅途。从北京坐火车去莫斯科的一个星期里,脸上的皱纹长了无数,因为一直都在笑。 他在一所大学的美术系任系主任。因为没有机会好好地学习外语,除了yes 和no之外就只懂中文了。但是他有他的语言技巧和交流方法。而且他的胆子特大,见谁都敢说话,甭管讲什么语言(事实是什么语言并没什么关系)。他是学画出身,速写本随身带,连说带画的帮他闯遍天下。不过他的画也不总是好用。我们住的地方因为发音很像被他称为“黑母鸡” (我都不记得是怎么写的了)。有一次我们在地铁站,他不知怎么和别人聊了起来,他想告诉那人我们住的地方是“黑母鸡”,说了几遍那个人都是一头的雾水,于是他拿出速写本画了一只大大的母鸡,他指着母鸡再一遍又一遍地说“黑母鸡”,看那人还是不懂,他又把母鸡身上涂黑,接着说“黑的,黑的母鸡。。。”,然后在母鸡的后面很夸张地画上一个大大的鸡蛋。再指着说“母鸡,是母的。。。”。等到翻译为他解了围,他居然看着他的画摇摇头说“黑母鸡,居然能下白蛋”。笑得我们肚子疼。 我们团里请了一个当地的留学生当翻译,和我们同吃同住。平时我们出门时都是大家在一起,一个翻译也没觉得不够用。有一天我们团长和甲方负责人有会晤。团里的其他人也在忙着工程。只有我们俩个人没事儿。就决定去红场玩玩。不用说,翻译要陪团长。那时候我们已经去过红场很多次,觉得没有翻译没设么问题。临走时他把翻译叫过来问“我不懂你说什么,俄语怎么讲?”翻译告诉我们“Я не понимаю”。他听了几遍,用他的很浓厚的东北口音说“这还不容易”,不就是“你爸你妈哟”吗?翻译被他口音笑翻了。好不容易停下来,歪着头想了想,说“你还别说,还真的是那么一回儿事儿,我觉得成”。(这里会俄语的朋友请听听是不是有点儿意思呢?) 于是,我们就带着这句应急用的东北俄语上路了。到了红场我们当然是先SHOPPING, 等我们大包小裹地出来,已经过了中午。他这个人特别好吃,挑吃,还不经饿,我总是开玩笑说他不能当英雄,因为只要饿他半天,再把香喷喷的饭菜往他面前一放,他就会全招了。我们住在酒店里,吃住由甲方负责,我们每天到了吃饭的时候就拿着门卡去吃饭。天天的西餐,几天下来,我们都还高高兴兴,他就开始邹眉头了,他吃不惯西餐,想念大葱蘸大酱。他这个人很闯,没有不敢去的地方,有一天居然搞来了几根生葱,高高兴兴地吃起来。还有一次,不知他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本事,居然进厨房炒了一盘西红柿炒鸡蛋。据他说他是用了我们从中国带来的小东西去贿赂了大厨。我到现在也搞不明白,他一句俄语都不会讲是怎样行贿的。居然还成功了。 且说那天他真的是饿极了。没像平时那样对饭店挑挑拣拣,也忘记了出门时跟我说得要去找一家好的中餐馆的话,拉着我就进了路边的一家小店。那小店光线很暗,里面只有几张长方桌子,每张桌子的两面有一个长条椅子。可能是我们太饿了,迎面扑来的那烤鸡的味道真的是太香了。他几乎是冲到柜台前,三笔划两笔划地买了两份烤鸡。在一张靠门的桌子上坐下来。这时,门外进来了一个老头儿,衣冠不是很整齐,也不干净。看起来像是个要饭的或者是无家可归者。他一进来就直冲我们而来。叽叽咕咕地低声跟我们说什么。他刚塞了一块鸡尽嘴里,哪儿有心思去跟人说话。他一边吃一边对那人摆手摇头,再指指耳朵,再摆手摇头,意思是听不懂,快走吧。可那人还是执着地继续跟我们叽叽咕咕。这要是在别的什么时间,他可能就又会拿出他的速写本来交谈了。可现在他正饥肠辘辘,而摆在他面前的是吱吱冒油的新出炉的烤鸡。他现在是连美女都不会要,更别提脏兮兮,磨磨唧唧的老头儿了。他就想快点儿摆脱这捣乱的老头儿。一下子急中生智,想起了早上刚学的那句话,他就突然站起来,对着老头高声地喊了一句“你爹你娘哟!”. 老头儿被他的突然举动下了一跳,愣在那儿。他还以为是他的俄语太精湛老头儿听懂了,对我挤挤眼睛,而我已经笑得刀叉都掉在了地上。 他没有意识到他在不知不觉中偷梁换柱,用”爹娘“把”爸妈“给换了。一句“你爸你妈哟”,在他这儿变成了“你爹你娘哟”。中文意思虽然没变,但俄语发音可是彻彻底底的变了。谁要是能听懂他这改良了的东北俄语,那可就是地地道道的传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