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回: 北約轟炸中國使館 為民組織示威遊行 這周末早晨,重生從外面長跑回來以後沖了個澡,還沒吃早點呢,就見楊為民風風火火地趕到了常青園,然後就咚咚咚地敲他們的公寓門。重生開門看時,為民激動地說:“出大事了!美國轟炸了我們中國駐南斯拉夫的大使館,炸死人了呢!所以我們一定要舉行示威遊行,抗議以美帝國主義為首的北約赤裸裸的法西斯侵略行為!” 重生問:“是嗎!你怎麼知道的?” “我從收音機里聽到的。不信你打開電視,恐怕裡面也會報導的。” 重生於是打開客廳里的電視機一看,果然見那滾動新聞中正在報導中國駐南使館被炸事件。畫面上的那棟被炸的大樓斷壁殘垣還在冒着煙塵,只是說其中具體原因和死亡人數還沒有調查清楚。重生看了,也激動地說:“這件事一定是北約干的,我們應該抗議!”然後又說:“這件事情我們首先要多調查,爭取弄清更多的事情真相;二要多多宣傳,爭取讓更多的人知道和參與我們的抗議活動;三要注意我們畢竟是在美國,我們可以專門強調是北約干的,好不給我們反美國政府的口實。雖然明眼人都知道北約就是美國,美國就是北約。” “我也是這樣想的。我去通知吳明和成強等人,我們先分頭行動。等我們調查清楚以後,我再以華人聯誼會主席的名義在電郵里搞個群發,通知遊行示威的時間、地點、和內容。我們要挑一個校園裡人數最多的時候遊行,好擴大影響力。” “那我想周三吃中午飯時間最好,地點就在校園中心的大草坪附近。一是其它時間很多人在上課參加不了,二是周三中午吃飯時間,同學們會出來在大草坪那裡走動,看到我們的機會也更多一點。但是我們要不要到這邊的警察局備下案,好把我們的這次行動搞成合法的?美國畢竟號稱是法制國家。……” “你這倒提醒了我。走,咱們這就去附近的警察局備案,明確說明我們周三中午要在校園內組織遊行示威,抗議北約轟炸咱們的大使館。你敢不敢去?”見重生好像有點猶豫,楊為民又說:“這有什麼好怕的。大不了警察局不會同意,那我們就另討說法。——你難道不敢去?!” “我不是不敢去。我只是想,我們先不要衝動,行動之前要三思而後行。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一是我們要趁着這個周末,多多了解這件事情的真相,起碼要搞清楚了炸死炸傷了多少中國人才好。然後定下穩妥、合適、有針對性的標語和口號,再就是弄清楚在這邊合法遊行的各種法律細節等等。最好我們聯誼會委員們下午在這裡開個籌備會,把這些事項都敲定了以後,再一起去上報警察局備案。去警察局的時候也要多去人,去的人多了也顯得我們有民意、有氣勢。並且還要以防萬一,防止他們狗急跳牆。你想想啊,那幫荷槍執彈的美國警察,他們對這件事的看法,肯定是和我們不一樣的。……” 當時重生的心情雖然和為民一樣的激動。而且他平生就沒有經歷過和組織過什麼大事情,心裡還是未免有點緊張和害怕,因此便自然而然地想多拉人進來造聲勢。重生讓為民先別走,他首先叫醒了兩個室友問他們的意見。合群和志非也一致同意要採取行動:“各國大使館就像各國的領土一樣神聖,所以這幾乎是要向我們中國宣戰呢!所以我們一定要遊行示威。要不然都炸死人了,我們卻還連屁都不敢放一個,人家肯定會認為我們中國人好欺負的。”志非接着補充道,“如果我們的行動合法,而且只是校園內和平地示威遊行的話,美國政府這邊也肯定不想將這件事情鬧大。這件事畢竟他們不占理!當時我們在天安門廣場時,聽到那六四鎮壓的槍聲以後是何等的害怕和緊張,可是最終也沒有挨到槍子呢!” 下午的時候,除了本來就應該來的為民、重生、吳明、成強、愛美麗五名聯誼會委員,還又聚集了很多人,重生的兩個室友當然在,而且他們又把樓上的朱丹和悅情叫了下來,雨安和小巧也來了,梅箏用嬰兒車推着她那剛出滿月的兒子也來湊熱鬧。這時,大夥已經從國內的官方報導里和網絡上多方證實了三名中國記者邵雲環、許杏虎和朱穎被炸死,同時又被炸傷有名有姓的就有數十名,北約用一些精確制導導彈干的。他們說是誤炸,但大夥一致同意這是美帝的無恥謊言。於是大夥七嘴八舌地選定了三個口號和出場次序:1)要求和平,不要炸彈;2)北約是幕後真兇;3)嚴懲兇手!那時,只有成強一個人說那第一個標語顯得還是有點軟,據他上網搜到的消息,北約可能在科索沃用了大量貧鈾彈,已經犯了反人類罪,所以應該改成更加吸引眼球的口號“禁止北約使用核彈!”才好。可大家都不同意,成強也就沒有堅持他的少數人早早掌握的真相。等大夥商量好了,重生便在那已經準備好的白布條幅上折出一些暗格,然後用紅顏色的排筆填大寫的英文字:PEACE PLEASE,NO BOMBS! NATO IS THE MURDERER! PUNISH KILLERS! 見重生在那裡一時半會兒寫不完,為民又建議大夥現在就跟他去警局報備案。大夥人多,膽子也就大許多。為民這一號召,大夥便都說要去。結果為民、成強、和吳明的三輛車快要裝滿了。大夥走了以後,只有重生和梅箏留守。一會兒,梅箏的寶寶哭開了,梅箏便側過身子,坐在大廳椅子上給小傢伙餵奶。這時,李傑濤又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手裡拿着厚厚的一疊他在圖書館打印出來的彩色傳單,重生看那每張上面都是中國記者被炸死時慘不忍睹的照片,下面的幾行英文字還標註着事件的真相。梅箏卻只瞟了一眼便不敢再細看。傑濤見重生在寫大紅標語,說這很好,我們不僅要打出標語、喊出口號、還要散發傳單,讓全世界都知道誰是這件慘案的劊子手!然後就問重生和梅箏這裡都有誰來開會支持抗議來着。梅箏一邊奶着孩子一邊說,去警局報案大概就有十來個人呢。這時重生也停下筆,掐着手指頭數道:“為民、吳明、成強、愛美麗、合群、志非、朱丹、悅情、雨安、小巧,對,正好去了十個人。”這時,傑濤便感慨道:“你看,平時不知道,可一旦有事,我們便知道誰是網上說的那些‘精緻的利己主義者’,對不對?”然後就特別地提起那趙光明怎麼沒來開會,是不是自己還裝糊塗不知道呢。重生便說,上午的時候他確實把聯誼會要開會和遊行的事情和光明說了。光明卻說,他不參加,因為他不知道真相,或許就是美國政府的誤炸呢。再說人都美帝被炸死了,除了以牙還牙地軍事報復,光和平地遊行示威有屁用。一旦街頭起了衝突,或者美國警察鎮壓,一不小心卻要當了共產黨統治階級的炮灰。所以重生也沒能說服他參加進來。傑濤聽了,發怒道:“我去!來這裡還不到一年呢,卻又被美國政府這邊給洗腦了。被人欺侮了還不敢出頭、依舊縮着頭當烏龜的中國人,還不如日本人製造南京大屠殺時那些不敢反抗的人們呢!說他們是精緻的利己主義者都高看他們的智商了,頂多算是膽小如鼠、鼠目寸光的可憐老鼠們罷了!”然後又當着梅箏和重生的面講起他本科時就是同學的趙光明的“光榮”事跡。說:“你們知道不!我的這位北大同學雖然名字很光明,但其實心裡特別厚黑,他說過一句話:天下人要走的捷徑任我先走,哪怕天下人以後會因此無路可走!——那次我們一起考物理專業的GRE,他在考場上打小抄。這也還罷了,也算他膽子大,連美國人都要騙。可他那些用來打小抄的公式,你們知道嗎,竟然是給學校圖書館了借的書裡面直接剪下來的,連小抄都懶怠抄!當時我就懷疑,為什麼他借過的書裡面每逢重要的公式會開天窗。我義憤填膺地質問過他,說他這樣做是‘先天下之憂而樂’,或者是‘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了’。結果他就當我面說出來那句連那厚黑老祖宗曹阿瞞都會自嘆不如的‘名言’!然後還又厚顏無恥地跟我說,怎麼樣,你想揭發我?可現在考也考完了,那些證據紙條已經被我毀掉了。我倒可以反過來告你破壞圖書打小抄呢!”重生聽了,心裡暗暗吃驚,沒有想到他依然看做是朋友的光明同學、甚至還以為他思想很深刻的一個人,曾經做過如此沒有底線的事情。又反思他替他作弊等同自己作弊,他確實不應該為了所謂的同窗友誼、偶爾慷概等等讓他抄作業。今後也一定要堅持自己愛憎分明的處事原則,起碼要做到孔子教導我們的“待惡以直”。可是,重生還是想不明白,趙光明那次在雙安市場買出國用的東西時往他的箱包里偷藏一些小東西,當時到底應該不應該制止他、和他鬧翻、甚至直接上報雙安市場的保安抓他呢?當然了,當時重生稍一猶豫,那件事就過去了;而且後來他才明白,趙光明雖然在雙安暗地裡用那密碼箱偷藏其它櫃檯里的東西,而那個賣密碼保險箱的小伙卻又是用偽劣產品明着騙他和趙光明罷了。再有,重生申請學校時不也厚着臉皮一樣的自吹自擂,怪道耶穌說這世間是人便是罪人。又怪道傑濤有事寧可找他這個僅有三年交情的研究生同學幫忙,也不找那個和他在北大已經“抗戰八年”老同學幫忙。 旁邊的梅箏聽了也吃驚,心想憑自己本事出國的留學生裡面,竟然還有如此可惡的人物。但她還是拍着寶寶,心平氣和地說:“我們也不能說這次不來開會的就一定是利己主義者。當時吳明就說我和寶寶不用來開會趕熱鬧,而且我也確實差點並沒來的呢。”然後又笑着說:“看來星期三的遊行不僅我們要參加,我們的寶寶也要參加了,他長大了當中國人美國人倒沒什麼要緊的,但是可絕對不要當什麼‘精緻的利己主義者’。” 這時重生寫完了紅標語。當他往那塑料杆上掛條幅的時候,才發覺最長的那個標語橫幅兩邊竟然忘了留些多餘的空白。如果像另外兩個短一點的橫幅那樣,卷好多圈兒以後再用釘書機釘,那個頂頭的字母P就要被釘進去了。心裡很着急。梅箏在旁邊看見了說,這好辦,你有沒有縫衣針和白線?重生說有,趕緊去他的臥室里找來那個“老外婆”針線筒。那小巧玲瓏的塑料筒側面插着十二隻各色線軸,盒蓋上又藏有大小不一的縫衣針,頂針紐扣小布頭之類的小玩意裡面裝的也很全。這是重生出國時,嫂子夏永麗送給他的。梅箏讓重生給他抱着寶寶,自己很熟練地穿針捻線,將那白布只卷了一圈,便用縫衣線把那最長的條幅緊緊地繚在那塑料杆上。還嫌不結實怕掉下來,又把條幅的頂頭處也用白線繚住封了口,另外那兩個較短的條幅也繚住口才算放心。弄好以後,重生和傑濤便興奮地跑出門去,高高地舉起一個條幅,在常青園的停車場大聲喊道:“PEACE PLEASE,NO BOMBS!”這時正好有同是常青園的兩個老印留學生(兩位是趙光明的室友)經過,問他們為什麼喊叫。看來那兩位印度人的確對於這件對於中國人非常重要的大事一無所知。傑濤便趕緊去屋裡拿出兩張傳單給他們,一人一張。看着那悲慘血腥的畫面,兩位老印也感概,這件事是應該抗議,如果他們是中國人的話,他們也會這樣喊口號的,因為這是聖雄甘地教給他們的基本的和必須的做人原則。而那李傑濤正好是甘地的非暴力、不合作理念的粉絲,三人於是如同教友碰到教友,或者他鄉遇到故知一樣親切而又熱情地聊了起來。聊了一會兒以後,李傑濤便趁機邀請兩位老印參加星期三中午舉行的和平示威遊行。還給他們展開另外兩個更加有力量的標語看。兩位老印慷慨激昂地說了一會兒以後,都信誓旦旦地說肯定會要加入,完全沒有問題,然後就走了。 這時,去警察局的十位同學也回來了。大夥都很高興,說事情辦得十分順利。為民說,等他們說明了事情的緣由,那個管事的警頭竟然對他們的和平示威行為表示讚許,還問他們有什麼要幫忙的。又提醒大家說星期三中午應該是有風卻無雨,他們會出動警車幫忙維持和平局面,保證不會出意外。大夥又見重生他們的條幅做得好,還更加上李傑濤打印出來的那些傳單又觸目驚心,一定會讓全世界都能明白美帝國主義的兇殘與邪惡的本質。於是大夥都很興奮,也都感覺到很光榮,甚至都夢想着他們要在這個小小的校園裡組織起全美最大規模和最有成效的抗議遊行了。 遊行之前,為民在聯誼會的郵箱裡特意提醒了大家三次,還特別說明這次活動已經註冊備案,所以既合法又安全,大家要互相轉告,衷心希望所有華人朋友和國際友人都要參加。誰知等到真正遊行示威的時候,卻還是只有稀稀拉拉的二三十個華人參加,比起春節晚會有免費餃子吃、有精彩節目看時的熙熙攘攘果然少了太多。重生於是在那裡感慨太史公的那句名言“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才是比那馬克思主義放之四海而更準的天然真理。天下人別說名和利看不透,大部分人也只被“眼前利”這根胡蘿蔔牽着鼻子走一輩子都會樂在其中的。接着又胡思亂想到:我們實實在在的就只是這個星球上的一種動物而已,不可能用任何高深莫測的理論和高尚虔誠的信仰使我們完全脫離動物界;所以,我們人類也絕不要認為自己比眼前吊根蘿蔔才肯拉磨的蠢驢聰明到哪裡去。只是,平常就愛天馬行空地胡思亂想的重生,雖然他的方外大道理想得明白,但他當時並沒有踏踏實實腳踏實地地思考那天的具體行動背後具體人物的複雜意見:因為為民他們沒有準備胡蘿蔔,所以能夠召集來參加遊行示威的人數就少。這令當時小鎮上那些平常沒料可寫,已經感到很無聊、看熱鬧又從來不嫌大的小報記者對遊行的組織者大感失望。所以連照片也懶怠給他們登了,只在當地的周報上很無聊地記了這樣一句:“上周三有三十來個華人在常青校園裡遊行來着,抗議北約炸了他們的貝爾格萊德大使館。”但這些無聊的小報記者們不肯刊登遊行照片,又讓那天想露臉的楊為民也很失望。早知如此,他連哄帶騙地也要將那擁有“長筒大炮”的丁一行拉過來當“自拍記者”的。那天,不僅丁一行沒有來,趙光明說話算話地沒有來,趙光明的兩位印度室友說話不算話地沒有來,甚至連那樓上的朱丹姑娘也找藉口不來了。這就更不用提像工程院裡的那個本科就留美、已經是華裔的“假洋鬼子”羅勃·楊了。那個楊羅勃經常歪着脖子對重生說:“你們中國人實在是沒有個性,都像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個樣!”這令“傳統而又保守的中國中原大地模子上刻出來”的姜重生,每次聽到這句話,都想衝動地上去把“那根蘿蔔”連根拔出來“去餵羊”,不管他是在哪塊地里長出來歪脖“洋蘿蔔”。 可是那次遊行示威時石悅情卻來了,並且她通過那次集體活動,對原本令她討厭的“炮友”有了點新發現和新看法。她見他的“炮友”和姜重生衝鋒陷陣似地走在那第一排,高高地舉着那標語,又慷概激昂地領大夥喊“PEACE PLEASE,NO BOMBS! NATO IS THE MURDERER! PUNISH KILLERS!”等口號,心想,“你這傢伙還真是的,甭管在床上會不會哄人,在外邊卻幹什麼像什麼,將來有當演員或當大官的天賦。你要是把身子洗乾淨了,又把你那骯髒的床也洗乾淨了,偶爾壓迫我一下,給我送點‘糖衣炮彈’也是可以接受的。”但她又馬上意識到,“阿彌陀佛,罪過罪過,悅情你就別在這神聖的反帝時刻褻瀆神靈了!” 等楊為民他們的遊行隊伍喊着口號經過一個學生餐廳的時候,一個在外面吃中飯的老美學生見那遊行隊伍來了,也半戲謔半認真地高喊了一聲:“FREE TIBET!”可是那傢伙喊的“解放西藏”口號當時沒有一個人回應,他可能覺得無聊也就不喊了。哪像我們的楊主席,雖然屁股後面只有寥寥數十人跟着,他也照樣領着大家喊得很帶勁。 遊行隊伍繞着學校的大草坪示威遊行了三圈以後,大伙兒才在那電影院門口的南廣場上駐紮下來。原來停在那裡的一溜警車們見不僅參加示威遊行的人少,一旁的圍觀看熱鬧的觀眾也不多,原來這些華人在這個校園小鎮上掀起的也只是茶杯里的風暴罷了。此時根本就沒有他們抗暴立功的機會,於是也對為民重生這些組織者有點失望。就只留下一輛警車兩個警員在那裡看着,其它的警車就都開走了。 這時,正在那裡拄着標竿喊口號的重生卻突然發現,原來令他比“洋蘿蔔”還憎恨的葉夢緣卻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加入到他們的遊行隊伍裡面來了。這時,她和李傑濤一樣,正在那裡向觀眾和路人散發那血肉模糊、觸目驚心的死人傳單呢。她從重生面前經過的時候,感覺到重生正在用讚許的目光地盯着她看呢,於是就驕傲地把她那本來就傲嬌的面龐抬到天上去摘那白天並看不到的星星去了,以至於倒要讓經常掉在塵世陷阱里的姜重生大聲提醒她“小心!”,生怕她被那馬路牙子給絆倒了。 後來為這件事情做總結的時候,為民和重生認為許多華人朋友和國際友人都不來,這只能說明他們聯誼會的組織力和號召力還遠遠不夠。但他們也不是沒有聊以自慰的。因為那次參加遊行的人數雖然少,但隊伍中的確包含了上至拄着拐杖的耄耋老人,下至坐着嬰兒車的滿月嬰兒。據楊為民主席說,那位讓女兒帶來參加遊行示威的九十多歲的老人,是常青園歷史系的榮休教授,台灣省來的,世界歷史門清,所以一生已經是著作等身,功成名就了;而那剛出滿月的孩子,當然就是吳明和梅箏的寶貝兒子,大陸人生的,父母三觀很正,所以前途應該是不可限量,一片光明的。 可是張志非對此事件的看法又很不一樣。那天他、愛美麗和楊為民做為三個學生代表進入警局時(其他七人在門口等着),他雖然不知道他們的示威遊行會不會被批,但的確是準備受那些荷槍實彈的“資本階級的暴力統治工具”們的一些鼻子眼睛的。他倒是想看看那些美國又有權又有槍的警員們怎樣故意地刁難他們,他們又該怎樣地據理力爭。可等他攢足了力氣準備推一堵牆時,才發現那堵牆根本就不存在。上面已經說了,那常春園小鎮的白人警長對中國人被炸表示同情,對中國學生要為死去的同胞吶喊幾聲的行為表示支持(他們甚至還幻想着主持正義、抗暴立功呢——如果這些中國人的和平示威引發了任何街頭暴力衝突的話)。而常青校園裡的許多中國同胞在此事件中卻因為膽子小或太聰明而一個個不願或者不敢出頭。也許是這位華人天才對歷史那麼悠久的中國文化失了望,而最終遺憾地變成了另一個香蕉人,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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