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李时珍著的《本草纲目》中记载:大蒜可以“除风邪、杀毒气,治泄泻暴痢及干湿霍乱”。几千年来,大蒜不仅是一种重要的调味品,还是民间根治百病的良药,它在中国的饮食文化中一直占据着重要的地位。但是曾几何时,食用大蒜被当成了华人生活中的一种恶习,很多人甚至错误认为西人从不食大蒜,华人也不应当食大蒜……霎那间,这个当年在中国人的饮食中占有重要位置,神气活现的大蒜,一下子变成了上不了厅堂,领不出门的小媳妇。今天咱要为大蒜报个不平,让它重新扬眉吐气!
我生长在一个北方家庭,说起来大蒜在我们家的食谱上一直占据着一个重要的位置。记得小时候家里包饺子,我太小帮不上什么忙,妈妈就会吆喝着让我去剥蒜瓣,捣蒜泥。而我也会高兴地屁颠屁颠地去完成我的重要任务。我会细心地选一头紫皮大蒜,把皮剥掉,放到捣蒜罐里把蒜捣成细细的蒜泥。等妈妈把酱油、醋、油泼辣椒、炸花椒油和捣好的蒜泥拌在一起,那浓浓的蒜香味一下子就溢满了房间,把我们几个孩子准备吃饺子的胃口吊得高高的。等那白菜或韭菜猪肉馅的饺子一出锅,我们就象几条小饿狼一样扑上去吃个昏天黑地。直吃得弯不下腰来,还在那争谁吃得最多。直到今天,我还是觉得小时候在家里吃的饺子是天下最香的饺子。
后来长大了,跟着爸爸学炒菜做饭,也学会了大蒜的妙用。在炒菜出锅前将那切好的蒜末加进去,翻两下,那立马溢出的蒜香味给很多菜都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下乡以后,由于当地的卫生水平很差,而且喝凉水是家常便饭,地里拔出的箩卜,树上摘下的苹果,在衣服上蹭两下就塞进了嘴里,大蒜就更成了我的好朋友。知青点里缺油少菜,但那大蒜和油泼辣椒是断断少不了的。也全靠着大蒜的防菌作用,我们度过了农村恶疟的生活卫生环境!
后来我考上了大学,来到了古色古香的江南名城南京,才逐渐意识到南方人对大蒜的喜好和依赖要比北方人差得多。随着我在南方生活时间的延长,炒菜时,蒜是放得越来越少,糖却放得越来越多。
出国之前参加英语培训班,英文老师在讲到国外的风俗习惯时百般叮嘱我们,出国后要尊重外国人的生活习惯,特别是饮食习惯。比如说外国人都不吃蒜,也很讨厌中国人吃完蒜后的蒜臭味,所以出国后最好不要吃蒜,特别是请外国朋友吃饭时,菜里千万不能放蒜。就这样,在走出国门的那一刻,我在心里含着泪和陪伴着我一起长大的大蒜兄弟说了再见!
到瑞士后,我努力去适应当地的饮食习惯,很快就和瑞士人在生活上打成了一片。比如那在国内从未吃过的奶酪,我很快也上了瘾。到老板家做客,对那饭后当甜点一样端上来供大家品尝的各种奶酪,我也能不停嘴吃它个七种八样!但那不能在做菜时放蒜,一直是我心中难以忘却的痛。后来请老板及同事们到家里做客,当我把那七碟八盘的中国菜端上桌,吃得他们赞不绝口时,我在心里悄悄对自己说,如果我在做这些菜时能放些提味的蒜末,那他们吃后一定更会高兴得不知天南地北。
随着出国时间的延长,当西方人那如蒙娜丽莎微笑一般的神秘感在我脑海中逐渐消失时,我渐渐地发现西方人的饮食中也用大蒜。比如瑞士饮食中最有名的奶酪火锅,烹调的第一步就是要用大蒜彻底地将那火锅里面好好地抹一遍。这样将那精心选择的奶酪和酒加进去煮沸后,那混合着大蒜和奶酪香的火锅才会让你口水直流。特别是在冬天,冰天雪地里滑雪一天归来后,来一顿香味扑鼻的的奶酪火锅,那才真叫一个过瘾!
意大利的饮食中使用更多的大蒜。从蒜茸面包,到意大利面条,从大蒜烤鸡,到比萨饼,处处都能见到大蒜的影子。逐渐地,我开始对国内英语老师宣称的所谓西方人不吃大蒜的论点表示怀疑。
带着这个疑问,一次实验室休息喝咖啡时我认真地向瑞士同事们请教,西方人是不是不吃大蒜?看着我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他们都哈哈大笑,反问我那在瑞士超级市场随处可见的大蒜是干什么用的?他们好奇地问我怎么会问出这样奇怪的问题?当我认真地告诉他们是我的英语老师谆谆教导我们,“西方人从不吃大蒜,而且很反感中国人吃大蒜”,所以我在迈出国门的那一刻也不得不和大蒜告别时,他们笑得是前仰后合。一个劲地问我,我的英语老师自己出没出过国?对西方文化还说了什么?憋了半天我也没好意思说,其实我的老师还说过“西方人都很开放,西方的男人们都是色狼,男女单独见面没聊几句就会邀你上床,所以女孩子对外国男同事的外出邀请绝不能贸然答应!”我当时想,要是把这个讲出来,他们更得要笑翻过去。因为我发现,在欧洲,工作之后,男女同事一起出去吃个饭,喝杯咖啡还是很常见的。
就这样,我逐渐了解到大蒜在西方的饮食中并不是禁区,我也从此开心地对我那久违的大蒜解了禁。蒜蓉面包,蒜蓉菠菜等又重返了我们家的饭桌。
到了美国,我更是被大胆表达的美国人对大蒜的喜爱所折服。在旧金山著名的旅游区,North Beach,有一家世界著名的意大利餐馆,叫Gallic House。在这家餐馆的墙上你可以看到很多外国政要和好莱坞明星们的像片,他们是从世界各地来旧金山旅游时专门来这家餐馆品尝这里的大蒜美食的。一进餐馆的门,那满墙悬挂的一串串大蒜和各种大蒜装饰品,马上就会让你感受到他们对大蒜那发自内心的热爱。很多远道而来的游客,都要把这家餐馆列为到旧金山必尝的一道晚餐。
这家餐馆闻名就闻名在大蒜上,餐馆的每一道菜都离不开大蒜,并在大蒜身上做足了文章。从蘸面包的大蒜调料,到蒜茸面包,从大蒜烤鸡,到大蒜烧鱼,几十道美味佳肴都离不开大蒜。而食客们酒足饭饱临出门时,还兴致不减地买上一大堆这个餐馆独有的各种大蒜调料。
不过,真正让我开眼的大蒜爱好者的盛典要数有着二十七年历史,每年七月在“世界大蒜之都”——加州Gilroy举办的“Gilroy大蒜节”了。这历时三天的大蒜节,吸引着来自世界各地,每年十几万的游客。在占地55英亩的Christmas Hill Park上,人们把对大蒜的喜爱表现得淋漓尽致。
人们穿着以大蒜为主题的T恤衫,吃着从巧克力大蒜花生酱,到大蒜蜂蜜,从香喷喷的大蒜火鸡腿,到清凉可口的大蒜冰激凌等各种各样的大蒜食品。在这儿,你能找到各种各样和大蒜能沾上边的食物,消费品。这儿还有为来自世界各国的烹调大师们预备的大蒜食品烹调比赛,评为一等奖的大蒜烹调大师将获得2万五千美元的奖金。去年得奖的最佳大蒜食品是“Basil-and garlic-stuffed sea scallops wrapped in prosciutto with spicy citrus beurre blanc”。大蒜节上还有各种表演,大蒜节的高潮是选出最漂亮的姑娘做大蒜女皇,她将穿着传统的大蒜道具服装发表那著名的大蒜演说。在短短的三天时间里,慕名而来的游客们将品尝各种大蒜食品,吃掉近两吨事先准备好的大蒜。
据我的同事讲,在每年的大蒜节,最受欢迎的食品是各种口味的大蒜冰激凌。我虽喜爱大蒜,但这美味的大蒜冰激凌还是让我跌破了眼镜。实在是想象不出把那辛辣的大蒜和甜香可口的奶油冰激凌混在一起,会产生出一个什么怪口味?即使放开脑筋,我还是不敢将它和那美食连在一起。看样子明年我也需要深入虎穴,游览大蒜节,亲口尝尝这梨子的滋味。
当我问到我的同事那大蒜节的公园里是不是蒜臭熏天?他说还好,还好!那食物的蒜香味盖住了蒜臭味。而且那公园中的十几万游客都是大蒜爱好者,大家都在大蒜节上大吃特吃大蒜食品,嘴里的气味都彼此彼此,也就无人抱怨了!当然,在离开那大蒜节的公园前,游客们都耐心地排着长队等着在那巨大的Crest牙膏前刷牙嗽口。
说起来,占有近300英亩大蒜田的Gilroy近20年已算不上是加州的大蒜之都了。美国主要的大蒜产地已从加州的Gilroy移到了San Joaquin Valley附近,每年能生产近400 million磅的大蒜。但这和年产13—16 billion磅大蒜的中国相比,也只能是小巫见大巫了。中国现在是世界上最大的大蒜生产和出口国家,那每年生产的16 billion磅大蒜满足着全世界成千上万和我一样的大蒜爱好者们的需求。我也开心地发现,我并不孤独,象我这样的大蒜爱好者遍及世界各个角落。
回想我对大蒜的喜爱,从自小家庭饮食习惯的影响,到走出国门时与大蒜的含泪诀别;从认识到西人们也喜欢大蒜,到今天我有勇气为大蒜平反,大声地表达出:“大蒜,大蒜,我爱你!”也够得上是一波三折了。当然食用大蒜时除了自己过瘾外,也要顾及到周围人的感觉。我自己的吃蒜诀窍是:1、不吃生蒜;2、做菜时,加入蒜末后要多翻炒几下,待蒜香味出来再出锅。此时,往往蒜臭味已去;3、经常使用嗽口水和口香糖,或嚼茶叶来去除口中的蒜味……
最后,衷心地希望天下和我一样的大蒜爱好者们都能理直气壮,堂堂正正地喜欢大蒜,用它让我们的饮食更丰富,让我们的身体更健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