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幽蘭過得很愉快,晚會結束分手時,邁克對她眨了眨眼睛調皮的說,\"我會找機會帶你認識真正的美國的。不過,你可要把支票本準備好\"。
回到家裡,幽蘭陷入了沉思,邁克那句“你為什麼要把笑藏起來,整天愁眉苦臉呢?”反反覆覆地響在幽蘭耳邊,深深地刺激着她。“難道我也變成了那悲悲切切,讓人憐憫的祥林嫂了?”幽蘭自問。
她不由地想起隔壁實驗室的麗娟來。麗娟來美國有十幾年了,曾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和一個可愛的女兒。老公本來也在這個醫學院的另一個實驗室搞研究,後來實在覺得在美國的生活太乏味,這種每天做實驗,殺老鼠,寫文章的日子太枯燥,三年前海龜回到國內,在廣州的中山醫科大學做了教授,醫生,兒科主任。聽說他在那邊事業上做得是轟轟烈烈,風光無比,要名有名,要錢有錢。
因為他們的女兒當時已經在美國上高中了,中文也丟掉了很多,不願意回中國去和國內孩子競爭,麗娟就陪着女兒留守在美國。 開始的一年,麗娟老公還經常找開會的機會回美國探親,後來就藉口在國內工作非常忙,來美國的次數越來越少,電話打得越來越稀。雖說國內不時傳來她老公又有一年輕女孩陪伴身邊的消息,朋友們也都勸麗娟帶着女兒回中國去,全家團圓,否則這個家庭將面臨解體的危險。但麗娟總以女兒的前途為藉口,找出各種理由執意不肯回國。她不願面對現實,只是遠遠地躲在在美國,夢想着他們這麼多年的婚姻和這可愛的女兒會拖住老公,讓他不至於走得太遠。
不過現實是殘酷的,一年前麗娟的老公以夫妻多年感情不和為理由,正式提出要和麗娟離婚,準備在國內和那個年輕女孩重組家庭。有傳聞說那個和他老公同居的女孩懷上了他的孩子。所以他急急忙忙地要和麗娟離婚。當然,作為補償,他把他們在美國的房產和存款都留給了麗娟和女兒。
雖說麗娟想盡辦法試圖留住老公,但一切都已經太遲了,他老公去意已定,這多年的婚姻最終破碎了。這離婚打垮了麗娟,把她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每次醫院裡這幫中國人聚到餐廳里一起吃午飯,就成了麗娟對老公的控訴會。而且麗娟一旦說的激動起來,會把那海龜的中國男人,甚至天下男人都要數落一遍,大罵現今陳世美的冷酷無情。
開始,大家對她還充滿了同情,和她一起指責她老公的不負責任和冷酷無情;並盡力安慰她,勸導她,建議她看開一些,帶着女兒在美國好好生活。也許日後她還會碰上一個真正愛她,負責任的男人。但這一年下來,麗娟成了個絮絮叨叨的祥林嫂,每天的談話充滿了艾怨和仇恨。她抱怨生活中一片黑暗,抱怨命運對她的不公。漸漸地大家都覺得和她在一起聊天很累,對她也由同情慢慢變成了厭倦,都儘量躲着她。
想到這裡,幽蘭渾身打了一個冷戰。她可不想因為婚變變成這樣一個人人憐憫,厭倦的悲劇人物。她不想自掘墳墓,把自己變成一個活死人。即使從今以後生活的道路要完全靠自己一個人走,她也想挺起腰板堅強地走下去,並力爭活得豐富多彩一些。
說起到美國這一年的生活,除了剛跨出國門到瑞士的第一年,這可算得上她生活中最低潮,最不順的一年了。
除了婚變,她的移民身份也給她帶來了很多麻煩。幽蘭因為沒有經驗,從瑞士來美國時拿得是訪問學者J-1簽證。根據中美協議,她學成後,必須回中國服務兩年。除非中國政府給與豁免,否則沒法轉成其他簽證或申請綠卡。而幽蘭來美國的時候,正趕上中國政府取消了豁免,也就是說幽蘭學成後必須回國,沒法在美國辦綠卡呆下來。倒不是她不能回中國,只是一想到要面對國內那些她和斌的共同朋友,要重新回到那她和斌有過很多美好回憶的故地,她還是有幾分顧慮。
說起來,當初之所以離開歐洲來到美國,就是因為幽蘭厭倦了在歐洲那身份不定,生活沒有着落的留學生活。想着能在美國拿到綠卡呆下來,實現自己的美國夢。沒想到剛剛跨進美國的大門,就被宣布為“不受歡迎之人”,又得重新流浪。等於在國外的五年生活轉了一個圈,又回到了剛出國時的原點。讓她不由得感嘆生活的路怎麼越走越窄?
幸好當初他們在瑞士時,同時還辦了加拿大移民,所以斌直接去了加拿大。當幽蘭也想到加拿大加入斌時,斌卻執意要和幽蘭離婚,各走各的路。這一點即使在今天,也讓幽蘭難以釋懷。那可真是見死不救,雪上加霜的一年啊。
好在這一年呆下來,中國政府又重新開始辦豁免。移民律師也告訴幽蘭,以她的條件和多年來發表的科研論文,她可以申請第一優先,辦傑出人才綠卡!
留在美國,好像又有了一線希望。。。。。。
想到這裡,幽蘭在心底對自己說:“無論如何,讓婚姻的一次失敗毀掉自己都是太不值了。不能再這樣消沉下去了,應當盡力改變自己,善待自己,堅定地在這生活道路上走下去,相信生活一定不會讓自己失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