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於1937年底在延安第一次見到毛澤東,也聽到他的演講,那年我18歲,我簡直形容不出我當時興奮的心情。我到了延安,最高興的事是聽中共著名人物的演講。我相信多數共產黨人的演說一流。我所聽過的中共領導人演講,有的是從來沒有公開發表過的。
在我的印象中,周恩來屬於政客型,用詞圓滑,說話很受知識分子的歡迎;朱德外形老實,婆婆媽媽,說話很受大兵的歡迎;張國燾書卷氣很重,像個大學教授,江西土音又重,講話受歡迎的程度吃虧;劉少奇和陳雲的講話,黨八股多,但陳雲講話較受歡迎;王明的講話對青年有很大的煽動力,聽多了又覺得總是那一套。平心而論,我對毛澤東的講話,印象最為深刻。
我曾經愛過毛澤東
在所有中共領導人中,我最喜歡聽的是毛澤東的講話,毛身材高大,五官端正,眉清目秀,當時看來很清痩黝黑,有煙容和病容,後日中共所發表的延安時代的毛澤東意氣飛揚,容光煥發的毛澤東照片,都是經過美術加工的。
那個時期的毛澤東非常平易近人,他在講話時就像談家常一樣,上下古今,東南西北,深入淺出,無所不談,幽默風趣,雅俗共賞。他愛引用中國舊小說的故事,引人入勝。常常說的哄堂大笑。他有湖南鄉音,但不太難懂。他站着講話時,有時抽煙,有時兩手叉腰,或以右手指像算數字一樣,表示加強語氣和幫助解釋。講話中有時夾一些粗話,髒話,也無傷大雅。他的講話聲音不大,愈到後部分笑料愈多,高潮迭起。他經常用“搞”字,在我的印象中,中共通常說的什麼“亂搞男女關係”,“把什麼搞上去”,“搞臭搞垮”等等,這個“搞”字,最初都是毛澤東“搞”出來的。
毛澤東的講話還喜歡用一個“操”字,例如“操你的”“操他的”,這些粗字,我們當時也愛聽,因為“搞”和“操”這些粗字都代表無產階級的語言,共產黨稱為代表工農無產階級政黨,毛用這些粗字更把他的領袖形象突出了。不過後日中共公開發表的毛的講話,也都經過紅色秀才的加工,把措詞美化了。我也是個粗人,年輕的時代也愛聽粗話,我常想,我可能是中國最早的“毛派”。早年的毛澤東,曾使我對他的“個人崇拜”如夢如痴。他當時的確具有一種魅力,征服了我的心靈,在我那稚氣的年代,我能用毛澤東的聲音,背誦他的語言。我離開延安後的若干年,每與人談話,人家都說我是湖南人,可見我當年“毛化”程度之深。
我不認為毛澤東是個絕對的好人,也不認為毛澤東是一個絕對的壞人。毛澤東是中國這塊土地,這個時代的特殊背景產生的怪物。毛澤東是近代中國的歷史巨人,這是不容置疑的。至於這個“巨人”的價值,我們可以從不同的角度加以評論。由於中共關於毛澤東的資料仍屬于禁區,他的功過是非很難有真正公正的評價。近年來有許多“毛學家”等,他們所寫的毛澤東各有獨見,他們與毛的關係親的程度可能超過我,而我與毛初見的時間也可能早過他們,所以我們對毛的理解不盡相同。
山溝里的馬克思主義者
王稼祥在江西蘇區時代,曾經批評毛澤東“山溝里出不了馬克思主義”,毛澤東在中國這塊土地上,偏偏是“山溝里的馬克思主義”。
歷史上有秦楚稱霸,而毛澤東正是出身於楚(湖南)成熟於秦(西北);陝北又是中國歷史上著名流寇張獻忠和李自成出生的地方,張延安人,李米脂人,他們在17 世紀30 年代到40 年代,曾經震動整個中國。張獻忠首創以走制敵,拖垮敵人的游擊戰術;李自成屢敗屢起,以“迎闖王,不納糧”的政治煽動口號,發展為百萬大軍。兩人都建立過政權,張建都成都,李建都北京,都稱帝兩年左右,最後戰敗而死。延安時代,毛確曾以自許李自成而自豪。張獻忠、李自成和毛澤東有一相同的性格,他們一面是狂放,另一面是冷酷。以殺人為樂,缺少眾生觀念。
毛澤東這個人的本質和秦始皇、張獻忠、李自成是一樣的,不同的僅在他們生長的時代不同。毛澤東領導中國農民造反的時代,中國恰好輸進了馬克思主義,馬克思對中國知識分子的誘惑性是一種理想主義;對於中國被壓迫的貧苦大眾來說,是一種煽動群眾的造反武器,英國一位女探險家Mrs. Violet Cressy Marcks,在她的《中國之旅》一書中,寫到他對毛澤東的印象時說:“我並不以為這個人的頭腦絕頂聰明,但在戰略上,他是靈巧的。”
毛澤東並不是一個真正的馬克思主義者,他也沒有對馬克思有深刻的研究,他的過人之處就是他熟讀中國的“紅樓夢”、“水滸傳”、“三國志”、“資治通鑑”……從而敏銳地理解中國社會結構,人民心態,政治謀略,套上馬克思主義的外衣……。在麥克•哈特的《影向人類歷史進程的100名人排行榜》一書中,中國政治人物被排進的有秦始皇、隋文帝、毛澤東三人。毛澤東的一統天下,中央集權,清理異己,實行暴政,與秦始皇、隋文帝皆有驚人相似之處。中國這塊土地,中國的人文思想的背景,加上了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就創造了這個毛澤東;由於馬克思主義是以城市工人階級為基礎的,毛澤東領導的革命是從中國的山溝中發展的,所以,中國的馬克思主義秀才認為“山溝里出不了馬克思主義”,毛澤東的過人之處在於他利用中國的馬克思主義秀才,把馬克思搬進了中國的山溝,一變而為“毛澤東思想”。
實用主義的“毛澤東思想”
“實用主義”一向被共產主義者認為是資本主義制度下的哲學思想,而所謂“毛澤東思想”又正是把資本主義的哲學與馬克思主義的哲學思想相結合。“毛澤東思想”標榜的是“馬克思主義與中國革命實踐的結合”。實際的意思就是,凡是被毛澤東認為可以利用的東西,都被混合在一起,實際上“毛澤東思想”就是實用主義。資本主義國家的實用主義重在科學,“毛澤東思想”的實用主義重在權力的攫取與權力的集中。
毛澤東常說“有的放矢”,“矢”是鬥爭的武器,“的”是鬥爭的對象,“有的放矢”就是以實用主義作鬥爭的武器。
我曾在不同的場合,聽過毛澤東的內容和性質完全不同的講話:
我在延安聽過的毛澤東講話中,有一次他這麼說:“中國革命勝利後,我們要建設一個什麼樣的國家呢?同志們,我們要保證你們每個人都豐衣足食,安居樂業,有房子,有汽車,人人可以出洋……”這些話從一位共產黨領袖口中說出,幾乎是難以令人置信的。然而,我的確聽他親自如此說過。他說得聽眾高興極了,個個眉飛色舞。然後他又幽默地補充了一句:“兄弟還沒有出過洋呢,屆時也一定隨同你們一道去長長見識。”毛澤東上述這段話,是對一批初到延安參加抗戰的愛國青年講的。
毛澤東另一段講話是“我們不管中國革命何時勝利,我們要決心革一輩子命,我們自己犧牲了,把我們的武器,交給下一代,我們的下一代犧牲了,把武器再交給下一代,總之,我們和我們的兒子孫子,革命要一代一代傳下去……”這一段話是毛澤東在延安棗園訓練班對黨內的幹部講的。
抗戰初期,延安還駐有國民黨的代表,在那種場合,我曾經多次見到毛澤東振臂高呼:“蔣委員長萬歲”,那音調也是很激情的,目的是爭取蔣介石多給共產黨一些錢。當時延安也時時有美國記者,毛澤東又說了許多“中國需要民主”之類的話,那是專門說給美國人聽的。
在毛澤東一生中,他一遇到政治挫折就病,殺一批人他的病就好了。1929年紅四軍批毛撤了毛的職,毛澤東大病一場,當時共產國際傳說毛澤東已死,還為他發了訃文。1930年毛領導以反AB團為名,大殺反對派,他的病全好了。
毛澤東的神權
文學世界的毛澤東,他把中國的歷史小說,筆記小說,言情小說,神怪小說,武俠小說,全都當做了兵書。他特別喜歡《紅樓夢》,因為他兼具《紅樓夢》三個主要人物的性格。他的決斷像王熙鳳,他的偽善象薛寶釵,他有時又惹人憐愛得像林黛玉。毛澤東還熟讀《資治通鑑》,這部書是中國統治階級的百寶全書。毛說他一共讀了十七遍。
毛澤東的文學作品海闊天空,在文學上屬於浪漫主義一派,他寫詩詞,寫字不拘一格,他在《沁園春》詞中寫出要與“天公試比高”,表現出他的誇大與幻想,屬於浪漫詩人的作品。從純文學的角度看,浪漫主義的作品,有可愛之處,但是,毛澤東自己不要框框,卻喜歡給別人定框框,《延安文藝座談會講話》就是這樣產生的。毛澤東自己的作品是一個標準,他要求別人的作品又是一個標準;毛澤東自己的作品任情任性地奔放,有時到達荒誕的境界。毛澤東要作家寫工農兵,他自己的詩詞卻歌頌帝王將相。
毛澤東本身頗於知識分子,自幼就爭取做一個知識分子,他當過兵,他當兵時自認為是讀書人,不應挑水,寧可花錢買水,他非常重視自己“讀書人”的優越感。毛是湘潭人,自幼冒湘鄉人,住湘鄉會館,就讀為湘鄉子弟設的學校,為人看不起,受了很多氣,後來在學校中又受了很多責罰。使他逐漸的對知識分子的看法,也產生了雙重標準。他一方面相信作個知識份子可以出人頭地;另一方面,他從自己的經驗中體會到覺得讀書愈多的人愈能作偽。因此,他也懷疑,天下的知識分子都是如此。他敵視知識分子,甚至污辱與凌虐知識分子,罵知識份子為臭老九,都可能與他年輕時的自卑有關。
毛澤東對中國儒家採取鄙視態度,他也是一個最會用儒的人。著名的美國“中國通”費正清,還一度把毛澤東稱為“儒家共產主義者”。毛澤東對於儒家,像對於女人的態度和政治上的用人一樣,不屬於愛情,而屬於實用主義的。
中共建政後,周恩來代表政,劉少奇代表教,毛澤東代表政教合一,他利用政控制人民,利用教麻醉人民,他利用政教衝突來鞏固他個人的至高無上的權威和統治。他是“神”,中共領導人的權力鬥爭中,劉少奇,周恩來,林彪都尊這座“毛神”,讀毛的經,供毛的香火,爭取做廟中的方丈住持,依靠神的權威,解釋神的語言,爭取對這座廟的控制權。他們都相信,“神”接受眾人的膜拜,自己不應該站出來說話的。方丈住持本來是利用菩薩的,結果,毛澤東既做神,又要做方丈,甚至菩薩站出來造方丈住持的反,想方丈住持的權,只有毛澤東這尊菩薩才能做到。
毛澤東是一個無神論者。但是也重視宗教的利用,對斯諾的談話中,多次用到一些“天無絕人之路”“救命菩薩”一些話,可見他的心靈中仍然另有一個神權的世界。達賴喇嘛回憶他在1954年訪問北京時,有一次毛澤東對他說:“佛教是一個非常完善的宗教,釋加牟尼雖然是一位王子,可是他卻終生致力於人民的生活問題的改善。”毛又說“觀世音菩薩是一位慈悲的女性”。過了幾天,毛澤東又對達賴說:“宗教是有毒的。”
神鬼人集於一身
毛澤東是一個天才,是一個怪物,是一個人鬼神集中於一身的怪物,客觀地評論毛澤東這個人很不容易。一方面由於中共過去的宣傳太過於把毛澤東神化了,另一方面,由於毛澤東的為人與性格,隨處表現出他的矛盾性,多重性,複雜性和神秘性,也的確不容易理解。毛澤東的一生有很多神奇的際遇,戲劇化的場面,集神道和魔道於一身,雖然如此,毛澤東仍然是一個人,一個普通的人。毛自稱自己是“人民的勤務員”,卻又喜歡別人恭維他,歌頌他。尤其愛把一切榮耀歸與他自己。他對權威挑戰的目的,是要大樹特樹自己的絕對權威。他的思想,他的語言,他的行為,代表“神權”。
毛澤東喜歡附庸風雅地和人談“楚詞”。屈原是戰國時的楚國詩人,他的投汨羅江自殺是一段神話,他寫的“九歌”是一篇充滿鬼氣的作品。有人說毛澤東愛“九歌”是因為他怕鬼。
中共建政之初,有過一個傳說是,毛澤東與劉少奇同看京劇。當劇中人曹操說道:“寧可我負天下人,不能讓天下人負我。”劉對毛說:“你看,曹操多奸?”毛澤東對劉少奇說:“曹操不算奸嘛,曹操真是大奸,他這話就不會講了!”這個傳說,其實是從中國民間古老的傳說中套來的。但是,卻代表了中國老百姓對毛澤東的一般的,純樸的,槪念化的看法。
1957年10月,毛澤東在莫斯科舉行的國際共產黨和工人黨大會中說:“未來的戰爭會使人類遭到多大的犧牲呢?約略估計一下是可以做到的。在世界的二十七億人口中,也許會有三分之一被消滅,也就是說,共死九億人。我曾經跟尼赫魯談過這個問題,他的看法比我悲觀得多,(馬註:尼赫魯認為核子大戰的結果,將使全人類消滅。)我對尼赫魯說:“即使半數人類被消滅,仍有半數留下來,而帝國主義將被徹底消毀,全世界只留下了社會主義。不消半個世紀,世界人口又可恢復舊觀,甚至更多。”毛澤東這段話,更表現了他與張獻忠、李自成同樣的狂熱冷酷的相同性格。
毛澤東在黨內鬥爭中,善於以蠻壓眾,毛在中央政治局會議上,一蠻無人敢抗。中共六屆六中,辯論國共統一戰線,毛罵王明是婊子;廬山會議時,毛罵彭德懷我操你娘。抗戰期間,林彪指揮平型關作戰,彭德懷指揮百團大戰,都被毛澤東罵過,毛說:“你們這麼早為蔣介石賣命幹什麼?”抗戰一開始,毛澤東就有一個消滅國民黨政權的長遠戰略目標。國共和談時,毛澤東集中精力着重軍事,運籌帷幄,分秒必爭。
毛澤東的政治性格與文學風格與他的愛情一樣,他是多情的而又無情的,衝動的而又固執的,機智的而又僵硬的,多變的而又頑強的,誇大狂的而又自卑感的,極度現實的而又不可捉摸的,浮躁淺薄的而又令人莫測高深的。總之,他絕對自我中心,敵乎?友乎?以我劃界。他隨時能夠否定昨天的自我,而又拋出今天的另一個自我。他不相信任何人,但又懂得爭取每一個人對他的好感。他崇拜權威而又對權威挑戰。
他沒有一個同志
毛澤東為了爭取共產國際和蘇聯的援助,說了許多讚美斯大林的話。抗戰期間,蘇日簽訂協議,中國人都認為蘇聯出賣了中國,毛澤東卻說,“蘇聯和中國人民的利益是一致的”,毛澤東恭維斯大林,甚至說:“斯大林同志的健康就等於中國革命的勝利”。後來毛澤東斯大林翻臉了,毛又說,他以前歌頌斯大林“不過是敷衍應景之作”。
中共與蘇共關係中,毛澤東與斯大林有過合作。他們絕不是為了共同的理想,完全為了互相需要的利害關係。毛斯之間的長期的暗鬥,斯大林要控制中共,毛澤東要清除中共的親蘇派,實際上都是權力鬥爭。雙方打的都是馬克思主義的旗幟,也只是因為它是鬥爭的武器而已。
鄧小平說過,毛澤東這個人,“誰不聽他的話,他就整一下”。
毛澤東在政治上具有多重性,在霸業上,他是一個偉大的戰略家,在策略上,他不擇手段,運用權術,對人的貶褒,全憑他的政治需要。毛澤東和周恩來鬥爭了一生,在中共黨史上毛周鬥爭是個綱,也是最大的禁區。他利用劉少奇時,曾多次讚揚劉少奇是“白區工作正確的代表”。他利用高崗時。曾在陝北說:“做群眾工作,我們就得向高崗同志學習。”
毛澤東利用的對象不斷變換,利用劉少奇時,打擊的對象是周恩來,延安整風,毛劉聯盟整周,文革又聯周反劉。毛澤東利用高崗時,起初也利用高反周,中共建政後,又利用高反對劉少奇,所謂“高饒聯盟”實際上是毛澤東製造的。
毛澤東的政治戰略和鬥爭戰略基本上是一致的,即:孤立敵人,攻其無備,集中兵力,各個擊破。歷史上很多毛澤東的對手,都相信自己是毛的“親密戰友”等到挨批,已經面臨絕境。
毛澤東是一個政治魔術師,他可以把千萬人玩弄於手掌之中,又可以毀滅政敵於傾刻之間,他可以操縱和導演喜怒哀樂各種不同角色的木偶戲。文革中毛語和毛語打架,牽線的都是他自己。
文革初,彭真根據毛澤東的定調提出“二月提綱”,然後劉少奇、鄧小平主持中央會議,清算彭真,又再由周恩來清算劉鄧。毛澤東整治或打倒一個政治敵人,不須自己動手,往往製造一個政治圈套,由對方挖一個坑,再“請”對方自己跳進去。
有一個令人深思的問題,文革期間緊跟毛澤東到底的如李先念、李德生、陳錫聯、許世友都是早年緊跟過張國燾的幹部。因為這些張國燾的舊部久經黨內反覆的鬥爭偷生不易,對政治上的是非感已經完全麻木,徹底的成了絕對馴服的工具。而毛早年的親信所剩無幾了。
晚年毛澤東不相信他身邊任何一個同志,也有一定的原因,他的政治生涯並非一帆風順,他在青少年時屢受歧視,他在江西蘇區屢受打擊,長征和抗戰初期,他在黨的地位仍然不斷受到挑戰,1942年的延安整風是毛澤東政治生命中決定性的一役。
毛澤東的幽靈
我在延安時所見和我後來所理解的,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毛澤東,這在我是從感性認識到理性認識的一個過程。而在毛澤東方面,我的理解是,他在政治上權力愈膨脹,愈脫離群眾,他的地位愈高,愈神化,也就愈腐化。筆者相信,一個人的成就有他一定的條件,一個人最後的失敗也有他一定的背景。
少年時代的毛澤東橫衝直闖,青年時代的毛澤東才思嚴密,中年時代的毛澤東狡猾奸詐,晚年時代的毛澤東死硬僵化。毛澤東一生利用過無數的人,在他死亡前後又被無數的人利用過。他的軀體被一部分人利用,他的靈魂又被分割為不同的人利用;如林彪,四人辯與鄧派,乃至今天中國的統治者都是。對毛澤東思想的不同提法與解釋。今天我們閱讀有關毛澤東複雜的資料,了解毛澤東其人,和他對現代中國的影向,的確是要非常非常冷靜的。
一個極端自大而又極端自卑的人,實際的內心世界一定是感到極端孤獨的,愈孤獨,愈瘋狂,愈瘋狂,愈孤獨。兩者互為因果。法國戴高樂時代的文化部長安德烈•馬爾勞(Andre Malraux),1965年在北京會見毛澤東,在他的記述中說,他對毛澤東的印象“有如一塊石碑”,“像一塊古銅的皇像。”“他走起路來,就像從帝皇墓冢中升起來的傳奇形象。”馬爾勞一再和毛澤東道別,毛一再和馬爾勞說:“我是孤獨的。”馬爾勞在記述中說,“他(毛)的聲調非常奇怪,那是辛酸,又可能是譏諷,但最明顯的,還是那股驕傲之氣。”馬爾勞這次會見毛澤東,正是“文革”前一年,正是一個迷惘時代的毛澤東,從這以後,到死亡,毛澤東一直在迷惘之中。
我又記起托洛茨基生前說過一句有關斯大林的話,他說:“不是斯大林製造了這個制度,而是這個制度製造了斯大林,所以,我對斯大林個人絕不怨恨。”上述這段托洛茨基的話,我印象深刻。
毛澤東的催眠、愚民政策,封閉與無知的確是很可怕的,他不僅貽害我們這一代,甚至會貽害中國幾代人。今天的中國應該徹底拋棄毛澤東的幽靈。
2013-12-17
□ 一讀者推薦
轉自華夏快遞,2013-1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