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出息,”母亲继续骂他,“这次出去什么事你忘了吗?你那爹整天和那小狐狸精在一起,见他一面都不容易,这个条子我得来的容易吗?”骂着骂着,母亲在电话那头哭了起来,“就为了你能有个生计,我低三下四的求那个狐狸精,才能见着你爹,拿到了这个条子。你倒好,一个乡下丫头就能让你把正事忘了。” “妈,我错了。”三公子虽然年轻,但知道母亲的不容易,赶紧向她陪不是。 “你还知道错!”母亲继续骂他,“你知道你们打的那姑娘的男朋友是谁吗?你表哥都给我说了,他爸是那儿的常委。” “他一个省里的常委,到我爸那儿,”三公子倒不在乎这个,“还不就是——”他一时想不起来有多小的东西可以形容吴斌。 “那也是能在这个事上说上话的,县官儿不如现管,你爸一天多少事啊,怎么能为一个乡下丫头的事再去打扰他?”母亲厉声说, “这也是你爸第一次放你出去做事情,要是这件事办明白了,后面的机会多的是,还愁没有姑娘?可要是你办砸了,再惹出一堆事非来,想再拿到条子可是难了。” “妈,我知道了。”三公子在电话面前低下了头,母亲在那头也感觉到了,语气缓和了下来,语重心长的教导他,“你去找这个人好好说说,他在那儿很多年,没准能帮你想出个办法来说服那个田福军——还有那个丫头,”她强调了一下,“不要再去招惹了。” 这就是为什么少平再次去找三公子的时候,他的态度一下子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后面的事情少平当然不知道,反正兰香安全了,这事就过去了。 三公子去找了吴斌,吴斌很厌烦这种事情,也很看不上三公子的轻浮,但他知道这个人不能得罪。虽然从少平那儿得知三公子在他父亲那儿并不受待见,但吴斌也知道如果惹了三公子不高兴,他是绝不会不管不问的。于是他给三公子出了个主意,让他去找一个主管工业的副市长,他说:“市上的事,他能管。这个副市长也是田书记到任后极力推荐下提拔上来的,说话田书记也能听进去。” 这个副市长是个明白人,听三公子说明了情况之后立马去找了田福军,劝他说:“现在都这样搞,怕是挡不住人家——人,谁也抗不过世事啊。钢材还是那批钢材,工程还是那个工程,就是从他手里过一下,耽误不了世宽的事。” “事情是耽误不了,可从他手上过一下,他就得赚几十万。”福军说,“这可是一个普通农民,工人一辈子都挣不回来的钱。” “农民,工人能给人家比吗?” 副市长咽了一口唾沫说,“咱也不能挡了人家的财路嘛。” “什么叫挡了他的财路?”福军有点生气了,“他赚几十万,重建项目就得多出几十万。” “这不正是好事吗?”即便在福军家里,副市长还是压低了声音说,“那些事都是高凤阁在那儿弄下的,这重建成本越高,他的罪名就越重,事情大了,苗凯也脱不了干系——想想那时候在黄原,他们可把你折腾的不轻啊。” “这叫什么话?”田福军一本正经的说,“我和高凤阁,还有苗凯是不对付,可也不能拿着国家的钱这么糟蹋嘛。咱们的国家还很穷,人民生活还很困难,挤出来那么点钱搞重建不容易,咱得把这些钱花好。” 这分明是在家里,田福军却又讲起了开会时才用的大话,副市长无可奈何的走了。临走,他还是真诚的劝福军说:“那你到时候也要给三公子好好说,这人咱们得罪不起。” “这我知道哩。” 给钱不要,给政治对手挖坑也不考虑,田福军确实让三公子一行人犯了难——这人到底想要啥?几个人在酒店苦思冥想了一天,认为既然田福军喜欢说空话,大话,那就顺着这个方向试试。“我知道您想帮着冯书记把重建工程干好的心情,”果然这句话说中了田福军的想法,三公子看了一下他的脸色,继续往下说,“可这重建需要钱呢,据我所知,计划的拨款不够,而且还没有到位。” “这是个难题啊。”田福军皱着眉头说,“省委都在为这事发愁。” “这事我有办法啊。”三公子一拍大腿说,“您帮我把这事办成了,我回去在老爷子面前说的上话,让他给管事的打个招呼,多了不敢说,多拨个千把万,那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三公子随行的表哥说,“我们的事办成了,您和冯书记的问题也解决了。” “胡说,”田福军终于忍不住了,斥责他们两个说,“国家的财产是让我们用来交易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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