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换通讯系统的事情到了最后的阶段,第一轮评审通过后,又经过一段时间的信息补充和筛选,最终可选择的范围缩小到了两种方案。一种是北京的一个研究所给提供的一套方案,另外一种是用美国的一家公司的。少平倾向于前一种,各种数据显示北京的这个研究所的方案功能满足要求,操作更适合中国人的习惯,更重要的是价格便宜了一百多万,是美国那套产品的百分之六十。但李文斌倾向于美国的产品,他认为那是成熟产品,更可靠一些。 俩人已经在会上交锋过好几次了,少平再次重复他的观点:“研究所的单个产品也都是经过很多年实践验证的,可靠性没有问题,只是针对咱们的煤矿情况进行了一下系统性的组合。而美国的产品尽管成熟,但也不是拿过来就能用,也需要根据咱们煤矿的情况进行调整,所以性能方面两者没有本质的差别。” “完全是两码事,一个相当于把一堆零部件拿来拼凑成一台机器;另外一个是把一台机器拿来改进一下。”李文斌先打了一个比喻,这在会场引起了很多共鸣,然后又语重心长的对少平说,“你这段时间整理材料确实很辛苦,可我们做技术工作还是要实事求是,不能带任何感情色彩去决定一个方案——美国做的产品并没有比中国的先进多少,这可能吗?” “关于两种方案,我们都是有对比数据的,性能方面很接近,但价格少了一百多万。”少平继续争辩。 “要看数据,但也要有常识——俗话说一分价钱一分货,人家贵那么多,肯定有自己的道理。” 李文斌不再单独给少平解释,而是把目光转向整个会场,继续说,“过去高调唱了很多年,但打开国门之后,我们才发现自己是多么落后。所以我们从现在开始,要努力学习和使用最先进的技术…” 一旦上升到这个高度,议题就超出了技术的范畴,少平觉得没有继续讨论的必要了。但他并不接受李文斌的观点,这不是个小事,两套方案差了一百多万。他辛辛苦苦一个月才几百块钱,他从来没见过,也没法想象一百多万是个什么概念,如果一个决定没做好,浪费了这么多钱,恐怕他一生都会觉得对此负罪。 在大牙湾技术上的事就是李文斌说了算,少平打算去铜城矿务局反映一下情况。矿务局的肖总工程师很热情,但听少平只说了一半就被人喊去开会去了。这次出来是用私事为理由请的假,少平打算赶第二天最早的一班车回大牙湾,只好下班了去肖总家里找他继续汇报,却在那里遇到了肖韵。肖韵很惊讶,但很快就明白了少平是来找她爸爸的,于是给少平和爸爸一人倒了一杯水,没有在意爸爸奇怪的眼神,自己看电视去了。 少平挑要紧的又汇报了快半个小时,起身告辞。肖总工程师也不留他,对他说:“你说的情况很重要,一百多万不是个小数目,矿务局这边要好好研究一下。”然后对肖韵说:“你们认识,你代我送孙工一下,我还有别的资料要看看。” “不用送了。” “走吧,孙工。”肖韵笑着打趣他,出了门又问他,“来铜城怎么不去找我?” “这不来找你了吗?” “你这是来找我爸爸谈工作遇见我的,不算。” “那要怎样才算?” “陪我打乒乓球。”这是最早让肖韵记住少平的事情,尽管明知道打不过,但还是想和他打。俩人又去矿务局的活动室打了几局,肖韵累的香汗淋漓,方才过瘾了。打完乒乓球天已经黑了,少平方才觉得饿,就让了一句肖韵说请她吃饭,她立马就答应了。既然是请人吃饭,那就不能用一碗烩面就打发了。少平带她去了一个安静的菜馆,俩人刚好可以边吃边聊。肖韵问起了惠英,少平却告诉她:“她结婚了,和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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