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电视之后,田福军和徐爱云在双水村的生活不再那么单调。爱云还学会了剥玉米,每天晚上大哥都搬来一大筐玉米棒子,一家人围在电视机前面,眼睛盯着电视,手上剥着玉米,倒也其乐融融。田福军还保留着关心时事的老习惯,早在没电视机的时候,他就和孙玉亭一样每天都去学校里面看报纸,现在则是每天都要看新闻,中央台的新闻联播,本省的新闻,一样都不能落。 他在新闻中看到了张有智在那边把特色的茶叶搞得有声有色,他为那个地区的老百姓感到高兴,也为老朋友取得了政绩高兴,专门给他打了电话祝贺。老朋友来电话,张有智很感动,俩人拿着电话聊了很久,直到有人去找张有智才停了下来。打完那电话张有智回想起来搞茶叶还是福军给他出的主意,现在总算有了成绩,光鲜的上了新闻,然而个中的苦却只有他一人知道。 把重建的事情安置停当后,张有智就开始抓茶叶的工作。这个地方有出产茶叶的传统,味道也不错,有人农闲的时候炒一点,拿到市场上摆个摊卖,也能换个油盐钱。张有智的计划很大,他想把茶叶发展成一个拳头产业,但这个事情不容易,目前的搞法很难统一品质,也出不了规模。 张有智首先想到的是早些年做茶叶的一些村办企业,但经过调查发现这些企业基本上都没有了。也难怪,当时地由村里统一种,山由村里同一管理,剩余出来的人组成了这些企业。但土地,山林一分开,每个人都得回家经营自己家的,企业肯定搞不下去了。 要是把做茶叶的家庭联合起来,形成一个企业。这个企业里面有的人管理茶树,有的人采茶叶,炒茶叶,有的人负责卖茶叶,而这个几个家庭的责任田,还是合起来种。但他很快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这不是走回以前的老路了吗?在这样的企业里面,管理茶树的人会觉得自己每天风吹日晒的,炒茶叶的人会觉得自己烟熏火燎的,卖茶叶的会觉得自己风餐露宿的。总之一句话,每一个人都会觉得自己干的活最辛苦,别人占了便宜。 看来统一很难,那就想办法先出点规模。他让乡镇干部说服人们都去做茶叶,这样这个地区就会产出很多茶叶,肯定会吸引有一些人来此采购,也能增加一些收入。然而这也很难实现,人们根本就不在乎那些干部的话,也不奇怪,听他们指教了几十年,现在都单门独户的过日子,凭什么要听他们的?以为现在还是几十年前呢,上面一个指令,下面就跟着干?至于说大家都做茶叶就能发财的话,更是没什么人相信,都弄茶叶,到时候肚子饿了一起吃茶叶? 于是有人提议先让茶农见着一点甜头,比如由政府出面,收购一些茶叶,再拿到别的地方去卖,这样政府能有点收入,茶叶也就慢慢做起来了。退一步讲,即便现在的茶叶品质不一,暂时卖不出去,这种方法也能带动人们做茶叶的积极性,那么以后形成了规模,一定能卖的出去。可问题是张有智拿不出这点钱,这个地方的工业本来就薄弱,很多又转移到了税收优惠的东部,现在就更不行了。靠农业收上来那点可怜的税,还不够中心城市的建设——现在很多地方的地级市政府一个比一个建的漂亮,和同行在一起学习开会的时候,他张有智自己都觉得抬不起头来。 于是张有智撂下一句硬话,要钱没有,要政策有。他给几个县一级领导下了硬性任务,茶叶的种植面积必须达到他规定的指标,达不到的县委书记主动辞职。至于什么办法,自己回去想,什么政策,自己回去定。县一级领导把这个指标提高一定的比例作为浮动量,传递给了乡镇,乡镇再增加一定的浮动比例,传递给了村里。指标最终到达每一个户主的时候,反应基本上一致,不在乎。还是那句话,土地山林都分开了,自己想种啥就种啥,想什么时候种就什么时候种,凭什么听你们的,如果还要听你们的统一安排,还分开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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