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每次大集,三锤都把摊子摆在那个地方,工商所的人再也没去找过他麻烦。这给虎子了一个错觉,他也从爷爷的架子车上搬了一筐苹果到那个地方。这个位置就是好多了,摊子前面的人都没怎么断过,工商所的人过来和他说话他都没有注意。那人只好提高了声音说:“这个地方不能摆摊。” “为啥?”虎子问了一句。 那人不和他废话,直接拿起他的秤走了。虎子想上去夺,但犹豫了一下,没敢,就哭着去找爷爷。孙玉厚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对他说:“你这娃娃,咋敢和人家耍横嘛,走,咱去给人家说句好话。” 孙玉厚到小店里买了一盒十来块的烟,带着虎子去了工商所。进门之后,把烟拆开,掏出一支递给那人,剩下的放到桌子上,说:“娃子小哩,啥也不懂,二杆子的很。” “那个地方不让摆摊嘛,非要往那儿摆,”那人怒气冲冲的说, “别处那么大地方,摆不下你们?” “是,能。”孙玉厚陪着笑收,“我们回去就挪个位置。” 那人倒是也没有难为他们,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烟,对他说:“把你们的秤拿上,走吧。” 看着孙玉厚带着虎子出了门,那人把桌子上的烟拾起来装进口袋——这十来块钱的烟,他自己也不舍得买,别让同事看见了,又得要几支去抽。下次再巡查的时候,他就学聪明了,不论什么问题,是需要整改的,还是批评教育的,他都一律把秤没收掉——谁去找他要秤,都不能空着手。 三锤在附近的几个镇子习惯了这种没人敢惹的状态,但不是每次都能这么走运。到了米家镇,就没人认识他了。几个小伙子走到他的摊位跟前,嬉皮笑脸的问:“这苹果甜不甜? “甜,好吃着呢。” “多少钱一斤?” “八毛。” “这么贵,便宜点。” “要是要的多,便宜点也行。” “一毛一斤,我们全要了。” “一毛钱一斤?”三锤气坏了,“拉这么远卖一毛一斤,运费都不够,我还不如在家就给扔了呢。” “扔,咋扔?”领头的那个小伙子仍然嬉皮笑脸的问。他的一个同伴拿起一个苹果,使劲的摔到地上,问三锤:“就是这样扔,是吧?” “你他妈的。”三锤骂了一句,冲上去打和那个扔苹果的人打在一起。那帮人估计没防备着他敢动手,吃了个冷不防,被他一拳打在鼻子上,血登时就流了出来。趁那人捂着鼻子的当口,三锤继续一阵拳头抡上去,把他打倒在地,又骑在他身上,左手掐着他的脖子,右手抡圆了抽他耳光。 领头的那个小伙子先反应过来,冲过去一脚把三锤从他伙伴身上踹下来,然后带着一帮人一阵乱踢。三锤挨了几脚,找个机会爬起来,抢了旁边卖甘蔗的一把刀,挥舞着冲那帮人喊:“谁过来砍死谁。” 却有一个小伙子从一捆甘蔗里面抽出一根,抡下去打在三锤手臂上。刀掉了,几个人过去把他围起来,一阵拳打脚踢,三锤只能抱着脑袋挨打,再也不敢还手了。那帮人打了一会儿累了,把三锤口袋里的钱都翻了出来,三锤才爬起来。苹果都被看热闹的人拿走了,身上也没钱,三锤只能沿着公路往回走。 回到家里,他妈看见鼻青脸肿的三锤,先哭了一鼻子。金光亮火冒三丈,立马去给二锤打了个电话。但米家镇在外县,二锤管不到那儿去,再说这种街面上的地皮到处都是,也无从找起,只能算了。双水村的人们只能叹息一番,安慰他们几句。然而更多的还是觉得三锤自己太楞,人到了外地,受点欺负是难免的,却非要不服,结果吃了大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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