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兰香被孩子的哭声吵醒了。孩子趴在她身上哭着说饿，兰香看看地上的酒污，意识到了怎么回事。她流着泪，抱着孩子稍微哄了一下，踉踉跄跄的起来去给他煎鸡蛋。到了晚上，兰香的酒劲差不多过了，她以二人的名义给拉赛尔发了一封贺信，然后坐在桌子前面开始写一份停薪留职的申请。

吴斌对他们下海表示理解，俩孩子回来这几年干的不顺，他是知道的。年轻人有远大的理想，想做点事情是好的，但做不成的时候，就脚踏实地的挣点钱。只是把他们留在身边不方便，就给他们推荐了张有智。

张有智已经到另外一个比较小的省升任为副书记，但还一直在寻找报答吴斌的机会，对吴仲平和兰香十分热情。“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张有智说，“这里正准备开始主要城市的市容美化，事情很多，可以给你们一点。”

二人一听很是高兴，立马去注册了一个公司，承接了一个项目。这个省地处内陆，经济不行，各地的市容看上去比沿海地区的城市落后几十年。张有智希望尽快出点成绩，第一次常委会上他就放出话来，要用三到五年时间让这里的主要城市看上去焕然一新。

兰香他们要做的是临街的店铺牌匾的更换工作，原来每个店铺都是各家自己做一个牌匾，生意大的做个好点的，生意不行的就弄一块木板，刷上白漆，找人写几个毛笔字，胡乱挂在门上面。一条街看过去，五花八门，乱七八糟。张有智要求所有的牌匾都要绿底黑字，尺寸统一。

这个事情先从省会城市开始，更换牌匾的钱店铺出一半，政府给补助一半。仲平找了一家木工厂，拿到一个价格，加上一些费用，利润，给市里了一个报价。但市政府算了一下，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就想让张有智从省里给拨点。这是一个穷地方，省里也没有钱，可事情还必须干，张有智放出了话，“要钱没有，要政策有”，让他们自己想办法。

市里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加大店铺出钱的比例，但这招致了店铺更多的反对。本来这个事情人们都很不满，牌匾就是告诉人们他们那儿是卖什么的就行了，现在的用的好好的，没必要换。市里就下了硬命令，不符合要求的牌匾必须按期撤下，没有新牌匾的店铺不准营业。

做生意最怕的就是关门，一天不营业就要损失很多钱。这个政策比较管用，很多店铺没办法，只好老老实实的把钱交了。但也有一些人就是扛着不交钱，你把牌匾摘了，他也不在乎，反正他的店铺开了很多年，人们都知道。还有一个刺儿头，拦着不让摘牌，只能派了人强制执行。那人火了，顺手拿起一把凿子，把工作人员捅伤了。

那家店主被派出所抓进去拘留了半月，出来后他依然不肯就范，提出自己做，“我就是木匠，”那人说，“告诉我什么样的要求，我做的符合那样的要求就行了。”

“你要自己做，市里的那部分补贴可也没有了。”

“没有就没有。”

市里的工作人员也知道他们给牌匾定的价格贵，如果人家自己弄，用不了他们自己需要出的那部分钱就能做出来。但经过简单的研究后，给出的答复是不行，只有统一制作的才能符合要求，要不然这家做的和标准差一点，那家做的和这家的再差一点，最后就全乱套了。

嫌太贵不愿意换牌匾的人不在少数，于是市里找到仲平，希望他们能把价格减低一点。仲平核算了一下价格，觉得可以便宜一点。但兰香认为不是那么回事，从贫苦的山沟走到今天，她知道不同地位人的心理，那些人不是真的就拿不出那点钱，而是不想花那个钱，不管价格多低，都会有人觉得贵。

但自己做这个口子不能开，否则没人用他们的了。 “这家人难缠的很，但也不能让整个事情卡在他这儿。” 她说，“要不就这样，特事特办，给他们一个牌匾好了，但要给他说明，这个事不能给别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