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国有机会去重庆看了看。虽是浮光掠影,蜻蜓点水,总算也是了了去重庆实地看看的心愿。 说起来本人对重庆也是久闻其名。最初对重庆的印象还是来自于儿时读的那本红色小说《红岩》。当时在刻骨铭心地记住了叛徒蒲志高的同时,对沙坪坝,曾家岩,周公馆之类的名字也变得耳熟能详,还有歌乐山的白公馆和渣滓洞,听着阴深深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同时又耐不住好奇想看个究竟。 至今记得《红岩》里蒲志高被特务绑架 捉走的情节。说是当时老蒲同志因不慎被伪装进步青年的特务郑克昌所骗,因而受到了上级领导许云峰的严厉批评,并被严令立即关闭作为地下党秘密联络站的沙坪坝小书店,撤往安全地带。老蒲嘴上不说,心里大不以为然,以为老许是对自己妒贤嫉能因而故意小题大做,给自己小鞋穿。郁闷之中好像去哪里喝了几杯小酒,吃了几块猪头肉,然后不顾许云峰的警告,鬼使神差回家去了。当他在雨夜朦胧之中,走到家前面的小巷中时,从自家窗口的黄色灯光里依稀看到他年轻太太的身影,郁闷顿时烟消云散。环顾夜色笼罩的雨中小巷,空无一人,蒲志高自认平安无事,边在心里怪许云峰神经过敏大惊小怪,便放心迈步向家中走去。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此时,几个竖领风衣头戴礼帽,神出鬼没的特务的黑色身影从几条电线杆后面倏出,一同扑向蒲志高。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说:“把他老婆也带走。”然后蒲志高颤抖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她-不-是共产党。” 蒙蒙细雨中的山城小巷便是本人从前对重庆的印象,而这印象十有八九大概就来自上述让老蒲做了叛徒的场景描写。 对重庆的另一个印象是盛产美女。这个印象则主要是来自网络。这些年网络上关于重庆美女的文章层出不穷,时不时还附有街上时髦美女的相片(估计是用了迷你托举式地对空导弹发射器似的长焦距照相机偷拍的)。同样内容的东西,听多看多了,就成了脑子里不易改变的印象。最近听到重庆二字,仿佛眼前都有美女在晃悠。 朦胧山城,遍地美女,这样的重庆怎不叫人心向往之?四月里回国,虽然时间紧迫,还是见缝插针抽出几天去重庆一睹为快了。 然而我既没看到印象中的山城小巷,也没看到几个货真价实的美女(眼下美女门槛很低,只要是个女的,都被称为美女。但那样的美女每天都能见到几百个,无需跑到重庆去看的)。听说解放碑一带美女如云,秀色可餐,慕名而去却只“打望”(看)到高高挂在金夫人婚纱照相馆外墙上的巨幅相片里的范冰冰,原产地还是烟台而非重庆。至于蒲志高同志在雨夜之中徜徉过的山城小巷也早已消失在林立高楼之中,与老蒲同志一起步入历史了。
现实的重庆是与上海,北京并无二致的喧闹的大都市。鳞次栉比的水泥森林一望无尽,川流不息的车辆在横七竖八的宽阔马路上来回奔跑。公园,商场,广场,到处人山人海。连一大堆老太太,老头子勾肩搂腰,目不斜视,旁若无人,专心致志跳交谊舞的情景都与上海看到的一模一样。 也许可算是有点重庆特色的是出租车的载客:只要车上还有空位,司机竟然会随处停下车来寻找顺路的下一位乘客,堂而皇之,全然不问先上车的乘客是否愿意。问其何以如此,司机振振有词,说油价不断上涨,非如此生意没法做。倒也事出有因,情有可原。只是乘客付的是出租车的价,享受的却好像是公交车的服务。 此外也许可算别致风景的是:看见不少地方有人在马路边街道上围着小方桌坐成一圈,边吆五喝六喝酒边吃饭聊天。夏天未到,已有短裤赤膊的。坐在小凳上,只见肚子不见腰,一仰脖子,脑后便挤出一堆槽头肉。这情形让我想起从前上海夏天的景象,那时没有空调,到了傍晚,太阳落山,马路边便会出现许多摇着大芭蕉扇,赤膊短裤坐在小竹椅上纳凉的人。如今上海已看不见这样的市民风情画面,却不期在重庆遇上相类似的风景,亲切怀旧的情感油然而生。 来去匆匆,走马观花。此次因时间仓促,曾家岩,沙坪坝,歌乐山等从儿时便知其名的地方也并未去看。然而好像也没有多少遗憾。因为我发现现实看到的情形总与原来印象中的难以吻合,有时甚至大相径庭。去重庆回来后,我发现原来长期留在脑子里的那个想象中烟雨朦胧属于老蒲时代的山城小巷的重庆不复存在了,代之而起的是现代大都市的重庆。再想重庆,眼睛一闭,面前出现的是高楼,是汽车,是广场上跳舞的老太婆,还有路边吃饭喝酒的槽头肉。 那么,重庆美女怎么样呢?虽然我没看到几个,但我是不怀疑重庆盛产美女的。只是重庆美女未必就在解放碑,也未必就在重庆。重庆美女在网上,在传说里,更多的是在印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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