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年龄的增长,过节渐渐成了放一两天假,或者是过长周末的代名词。可小时候对过节,尤其是过年的那种热切盼望,至今仍记忆犹新,虽然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这不,春节又要到了,就讲讲记忆中有关过年的那些个破事吧。
一、年关
俗话说年关难过年年过。与孩子们盼望过年的心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贫困但又热爱孩子的父母,在年关将近时的焦虑和狼狈,尤其是那些身上有债务的家庭。我们家人口多劳力少,日子不殷实是毫无疑问的。但由于父母勤俭持家,在我上大学之前倒也没欠下什么债务。父母亲平时感情挺好的,但到过年前的那些日子,争执也明显增多。父亲过日子想得长远一些,即使手里有几块钱也想留到急需的时候。母亲却想在过年的时候让家里吃得好点,孩子们和老人都能穿上新衣服。再加上过年要准备的东西,要干的家务又格外的多,心里着急,磕磕碰碰就难免了。但是再怎么着,到腊月二十九或大年三十,大家都会把焦虑和不快忘掉,全家高高兴兴地过新年。对大人,过年就得图个吉利,讨个好彩头,绷着脸过年那可是万万使不得的。
母亲早早地到镇上,或是到县城给老人和孩子们买些布,挑个日子把村里的裁缝师傅请到家里来,定身量做新衣服。这在当时是笔不小的开销,也往往是父母亲分歧并引发矛盾的主要原因。而父母亲自己却很少添置新衣服。记得有一年,表哥定亲,舅舅到家里来借钱。家里那点钱早就为过年打算好了的,父母犹豫半天也没有借给他 --- 何况舅舅家借钱借物基本上是有借无还的。后来爸爸在县城给姥姥买鞋子的时候,拥挤中被人把钱给偷去了。父亲的沮丧和气愤是可想而知的。舅舅一家知道后却很有些幸灾乐祸。舅舅家人口简单而且除了姥姥都是劳动力,按理说应该是我们去他家借东西借钱才对。母亲对她大哥一家基本上有求必应的,但舅舅家似乎从来都不满足也不领情,人情淡薄由此可见一斑,可怜的母亲。
二、醉烟
因为没有暖气,江南的冬天感觉格外的冷。家里的房子是不密封的,室内室外温差不大。年三十要守岁,家家户户都会烧一炉旺火,大家围着火塘谈天说地。老家有“三十的火,月半的灯”的说法。烧火总会有烟的,农村的孩子从小就抽了不少这免费的柴烟。年夜饭后,每个孩子会得到一两块的押岁钱,都是崭新的硬硬的票子,是父亲特意换来的。有一年我拿着钱和一个小伙伴到小卖部买了包几分钱一包的香烟。只有过年的时候家里才不禁止我们抽烟喝酒的。这一次,不知哪根神经出问题了,我们俩一根接一根地抽。后来我感觉头晕晕的很是难受,赶快跑到厕所里去吐了,然后倒在床上睡了好半天。从此再也不抽烟了。抽烟抽醉了的经历,我从没听别人谈起过,可那一次,我真的是醉了。
三、灯笼
在电还没到农村的时候,每逢过年,每家都会给每个孩子买个纸糊的小灯笼,里面插上根小蜡烛,孩子们在漆黑的晚上提着小灯笼照路到处去玩。一不小心,小蜡烛倒了,小灯笼就被烧坏了。我至今还记得小灯笼被烧坏后的那种沮丧,委屈而又无奈的心情。
四、拜年
我们那地方,到处是大大小小的自然村落,每个村子都是一进好几幢的房子,几家甚至几十家聚居在一起。我们村子不大,大概不到十户人家。大家共用一个正门。到年三十,估磨着没人进入了,就会把大门闩上。大年初一,每一家都吃过早饭了,大家陆续聚集到大堂屋里,大人们敲锣打鼓,孩子们都穿着新衣,把每家买的鞭炮都接在一起,缠在长竹竿上,从祖先牌位那里开始,慢慢往大门口去,真是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打开大门(大人们管叫开财门),大家都拥在门外的空地上,等鞭炮锣鼓声一停,大家就互相问候拜年。平时有什么大事小事结了仇的,这会也都能相逢一笑泯恩仇了。在老家过年,这应当是最热闹的一刻。
有些年没回家过年了,连母亲也跟我们一起在北美度过了好几个没有气氛的春节。每到这一会儿,我都会请假在家呆上一两天,陪妈妈过年,陪她给国内的亲人打电话,陪她去看本地的华人社团举办的春节晚会。中央电视台的晚会看了多少年了,可妈妈说,还是这里的晚会好,热闹,又能亲临现场。老人吗,辛辛苦苦一辈子不就图个热热闹闹,平平安安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