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北海对所有七十岁以上老人免费,我住在宽街儿一带,顺着船板胡同溜达着穿过锣鼓巷,玉河,什刹海就到了北海,在北海沿岸转悠一圈,出东门买点排叉瓜子再进来,原路回去出北门,沿什刹海过银锭桥,到鸦儿李记吃烧饼羊杂。拍拍肚子,“万物皆备于我矣”。从烟袋斜街过鼓楼大街,再从方砖厂胡同溜达回去。 这一路上见得最多的就是扫树叶的清洁工,一路不绝。胡同,马路,什刹海边,特别是在北海,一阵风过去,树叶似雪飘般落下,清洁工就那么不停地紧划拉,根本就是在做无用功。我问他们为什么不等树叶全落了一起扫,清洁工说,领导要求地上不能见落叶,如果落叶多于多少片就要扣工资,奖金。为了保住这份得之不易的工作,不得不一刻不停地紧划拉。 落叶是秋天一景,走在落叶上,那沙沙的声音和柔软的感觉是秋色独有的浪漫。看着落叶在风中起舞,默念着“秋风起,黄叶落” 让人陶醉于秋天的诗情画意,流连忘返。然而农村的卫生标准就是清除落叶杂草,农民的意识里没有秋萧,浪漫,诗意,他们只知道取悦同样是土鳖的上司,等待提拔。 另一个例证是文革后期,解放军宣传队进驻大学时,也曾组织过一次打扫卫生运动,那时候不光扫落叶,还拔草,把空地上的杂草全拔干净,光秃秃地裸露出黄土才算干净。因为农民是最恨杂草的,野草生命力强,与庄稼抢水抢肥抢阳光,减少庄稼收成。“春耕夏锄秋收冬藏”里的夏锄就是锄草。农村兵提干,进城,到大学军管,把老家的习惯带到北京,见了杂草就欲除之而后快,以显示自己治理有方。恨不得把北京变成他们老家的黄土高坡,转业留北京还能看到家乡的风景,以解思乡之情。大学里没锄头,就让教授,学生当免费人工拔草。后来因为裸露土地造成北京风沙弥漫,这些官员公费出国“考察”,发现外国人种草坪,这才改拔草为种草。为了显示自己“与时俱进”,甚至连天安门灰观礼台都拆了种草。 七十年来,用农民意识管理皇城北京,拆了北京的城墙,城门楼子,东,西单牌楼,东,西四牌楼。经周总理过问,多数拆掉的牌楼都移建到陶然亭公园。1972年,江青以破四旧为名,派解放军工兵于半夜炸毁。1959年,关山月,傅抱石在大会堂绘毛泽东题字的巨幅画“江山如此多娇”,因需要金丝楠做画框,拆掉了号称“达赖庙”的北京第一大庙东黄寺,地皮给总政盖了宿舍楼,当年,达赖叛逃印度。1955年拆了北海小西天里的西天取经雕塑群,1965年拆了被八国联军洗劫一空的万佛楼和所有靠近国防部大院的古建筑,令八国联军的罪证彻底消失。1984年为盖北京饭店贵宾楼,拆了“九坛”之一的堂子。全国政协拆了所占王府盖起办公楼。不光中南海里的古建筑几乎被拆完,从北海白塔望中南海,基本看不见琉璃瓦房顶。中南海墙外的古寺也不能幸免,不是拆了改建8341部队营房,就是盖305医院。文津街3号,郭沫若在中科院总部办公室因正对国务院北门,1968年被拆了盖军营。如今又要征收中南海东西两边南北长街,府右街所有民房,学校,建立中央政务区。拆了建于康熙年间的西什库大教堂的尖顶,拆了中华门,长安左门,右门,地安门,西安门(东安门1912年毁于国民党刺杀袁世凯的炸弹爆炸),前门外三桥五牌楼,关帝庙。如今又要为北京中轴线申遗,含含糊糊以“天安门广场建筑群”代替被拆除的中华门建筑群。1961年拆了大高玄殿(军委三座门)前的三座牌楼和两座被称为小故宫角楼的习礼亭。拆了紫禁城神武门外的故宫后门。园恩寺从民国初年改为小学,直到文革后期依然存在,现在是高级公寓楼,院内停的军车是总政的牌子。1980年放火烧了万寿寺内的慈禧行宫和御花园建了总政排演场和八一剧院。1972年檀柘寺被军管后拆了楞严坛。颐和园被军管后,拆了西堤两头的牌楼。为修地铁工程兵拆了郭守敬祠用做材料仓库,现在那个是最近重建的。至于遍布北京的王府,都被国家机关和军队占用,他们有钱有势,任意拆建,早已破坏的面目全非,唯一保存的就是外面五米高的围墙。 如今看到古建筑可以吸引游客捞钱,又打上白塔寺的主意,要把白塔寺周边的老北京人轰走,雇用外国设计师打造仿古商务区。如果继续用农民和商人的思维管理北京,将只有首都,没有北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