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引自宋朝范镇的《东斋记事补遗》:“欧阳永叔每夸政事,不夸文章。蔡君谟不夸书,吕济叔不夸棋,何公南不夸饮酒,司马君实不夸清节。大抵不足乃夸也”。欧阳永叔是欧阳修,蔡君谟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书法家蔡襄,司马君实就是打破缸的司马光。是啊,你说欧阳修犯得上夸自己的文章吗?蔡襄要是再夸自己的字,那求字的人还不把他家门挤破了啊。吕济叔是吕溱,不仅是当时的棋圣,也是与包拯同级的龙图阁大学士。
真正有才气能力的人,用取得的成就和人品道德扬名立命,赢得社会的承认和尊重,不是靠自己吹出来的。如果把这个道理“反其意而用之”,凡是自夸的,都是夸自己最得意,最值得显摆的, “不足乃夸”实在是解释人间世事最好的理论根据,只要看他夸甚么,就能知道其不足之处。如果有人夸自己的官运,肯定祖上八辈儿白丁,一朝得势,光宗耀祖,衣锦还乡。夸财富的,则很可能是穷乡僻壤出来的暴发户,从小穷得一分钱恨不得掰两半儿花。夸社会地位的,那一定是在掩饰出身卑贱,受尽了别人的白眼。夸自己住大房子的,是因为小时候在茅棚草舍里住伤心了。那些大谈什么美国东西便宜的,就是在国内穷人当久了,看见别人过好日子就流口水。一朝到了美国,就把市场物价便宜也当成自己傲人的资本。在国内看见别人挣大钱就心理不平衡的人,到了美国就使劲炫耀自己不用工作就享受福利救济。看见美国的社会公德就一惊一咤的,就是因为自己在老家自私自利,坑崩拐骗惯了,从来不知道还有社会公德这么一说。
大凡夸耀,总是拣自我感觉超级良好的那些事说,然而对于那些孤陋寡闻的暴发户,他们引以为得意的事,或许正是为文明社会所不齿的。有一个探亲移民,撒谎骗SSI救济的老头,写他在美国免费住院经历,除了羡慕美国医院设备环境多好,服务多周到以外,还多次强调,他被白人女护士照料的十分周到,好像有多荣耀似的。有些国女到了美国就兴奋地宣言“嫁人要嫁白哥哥”,可逮住吃洋火腿的机会了。然而他们不知道,在美国不可以用肤色分类,“白人护士”“白哥哥”本身就是种族主义言论,是不能接受的。幸亏这些人不懂英文,不然的话,扣他们一顶种族主义份子帽子一点儿都不冤枉。
说到这儿,想起五十多年前我上大学的时候来了。内会儿老百姓的生活都很苦,能吃上白面馒头在北京也算是好日子了。在农村,一年到头也就过年和麦收能吃上有数的几顿白面。有些农村的同学到了大学怕被人看不起,吃馒头故意剥皮,甚至学个别城里的女生,剩半个馒头扔了,表示自己不在乎。殊不知那时侯,国家刚度过困难时期,全民都在进行艰苦朴素,勤俭节约教育,城市来的学生都很珍惜粮食。这种扔馒头的行为,不仅没抬高自己的身份,反而招致别的同学的反感,自己还白白饿了肚子。如果不是他们在文革中“斗私批修”,控诉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对贫下中农子女的迫害,我还真想不到他们会有这种私心杂念。自己“一年土,二年洋,三年不认爹和娘”,还要把责任推给学校,对老师大打出手。我真服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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