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滄桑?誰的回憶?(27)
爺爺總是說:他是那株黃山的送客松,老了,要走了。
老如青松,慢慢的凋零了!這比喻多好!
當麥可去德國高鐵公司考察時,藍心留下來照顧他爺爺,藍心每天都推着爺爺去花園裡曬太陽,麥可爺爺最喜歡的就是藍心做的中餐美食。
藍心本沒有專攻中華美食,只是憑記憶做一些簡單的中餐,這一段時間以來,每看到西餐,爺爺就會發火,藍心得以有機會嘗試着做中餐,餐廳很大,家中那個廚師本只會做西餐,藍心從網上找了許多資料,舌尖上的文化本來自於舌尖,利用這段時間,幾乎大半天都在廚房裡研究中華美食,真是天意造人,因這中餐美食拉近了和麥可爺爺的關係。
當麥可從德國高鐵公司返回時,爺爺幾乎變成了藍心的爺爺,那晚,藍心做了一桌子美食。
牛肉是七份熟,相當的地道,給爺爺的卻很不同。
北京烤鴨,金黃金黃的,香氣自射,旁邊放了一點百合花瓣,剛從花園中摘的,還帶着雨露。
湯,以荷葉熬成,着淺淺的綠,浮着數十顆殷紅的櫻桃,又飄着七八片粉紅色的花瓣,底下襯裡仿佛可見嫩筍尖尖,食材有些來自後花園,有些來自中國店。
酒,打開,真正的清香朴鼻,旁邊是鬱金香的酒杯。
麥可給祖父倒了一杯,他品得很慢。“麥可,你告訴我,是什麼好酒?多來兩杯!”沒想到祖父一看到酒眼睛就發出了光茫,這老爺子年紀這麼大了還如此的戀酒,和麥可真有一比。
藍心給他又到了一杯,爺爺長,爺爺好的,這爺爺也真象變了一個人似的,精神倍增。
“來,藍心,坐在這裡。謝謝你為我做的中餐,真的是太美味了。”
“藍心 ,爺爺有幾樣東西給你!”
說着爺爺將一個小包打開,深黃色的真牛皮的外包裝,裡面是一本日記,打開扉頁,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女着藏藍色的旗袍跳入眼帘,上世紀 的美人幻着 淡淡的黃 走來。
“這是玉兒,她臨終前交代我,如有家人找來,將這份日記送還她的家人。”這時的爺爺情緒有了一些變化,聲音也有些低沉。
在回憶里老人淚光閃閃,“玉兒和婉兒本是一對雙胞胎姐妹,父親是當時中國政府官員,家境較好,姐妹倆有機會隨父常年出訪各國,能說一口很流利的英文,我的父親當時因鐵路業務和她們的父親常常有聯繫,我也才有機緣認識她們,剛認識她們,我就深深的愛上了她們。”
“可想不到的是:姐妹倆同時愛上了一個人,那人出身於畫畫世家,性情豪放。”
“玉兒是姐姐,婉兒是妹妹,常常我都不知道,她們兩誰是誰,有時候象一個人,有時候象兩朵一樣的花。”
這時藍心打開手機,外婆年輕時的相片和這着藏藍色的旗袍少女一模一樣,爺爺看到這手機裡的相片,不停的感嘆:兩朵一樣的花兒,一樣的花兒。
“我不知所措深陷愛情之中不能自拔,家族企業在中國做得風生水起,象蛛絲一樣不斷的向四周延長、擴大,而我和她們的感情卻止步不前。
“這樣兩三年過去了,我對修建鐵路失去了所有的興趣,幾乎和父親絕交,我決定要帶走她們中的一個,因姐妹倆都喜歡油畫,在英國時,我就迷過油畫,沒想到 這時派上了用場,姐姐漂洋過海的跟着我來英國學油畫,臨出國前,那位畫家送給了玉兒兩幅畫,一幅是《迎客松》,一幅是《送客松》。”
“來英國之後,因我喜歡喝酒,常常喝醉了就醋意大發,玉兒愈愈寡歡,我們常常因為那兩幅畫而起紛爭,有一天,她 什麼也沒和我說,她獨自帶着《迎客松》去了拍賣行,一氣之下,將那畫拍掉了,回來大病一場,我給她請了當時最好的醫生,可誰知她大病不起,最後就走了。”老人說到這已經是老淚縱橫。
很久很久,爺爺都沒有說話,身子時常震憾着。
“後來很長時間,我戒了酒,大部分的時間用於畫畫,我畫的全是玉兒,屋頂那個大房間留下的全是她。
過了大約 一年,當我已經慢慢從痛苦中走出來了,我去了趟中國,我找了他許久,才找到了畫家,我告訴了他關於玉兒的一切,畫家還沒聽我說完 扯着我的衣袖將我狠狠的一頓亂打,後來,傷心絕望的畫家也不知去向。
爺爺說完慢慢的走到畫框前,很輕很輕的撫摸着畫框,象是在輕撫玉兒的秀髮,然後就回到他自己的房間,暮色里留下蒼茫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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